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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震怒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御史臺這班潑皮出身的酷吏,骨頭有幾兩輕重楊帆再清楚不過了,這些日子一直夾起尾巴做人,毫無氣焰可講的他們,突然一反常態,囂張若斯,必定是有所憑恃,那么……他們憑的是什么?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么?

    楊帆越想越是不安,立即對阿奴道:“走快些,咱們馬上回刑部!”

    一語未了,楊帆已絕塵而去,阿奴立即快馬跟上。m

    楊帆快馬加鞭回到刑部,把馬丟給阿奴,立即腳步匆匆地趕到司門司,就算是宮員出京,除了官憑也要有路引,而路引是由刑部司門司負責勘發的,他想搞清楚御史臺一班人出京的動向,到此一查便知。

    嚴瀟君一見楊帆來了,立即笑容滿面地迎上來,打著哈哈道:“楊郎中,怎么這個時辰過來了呀,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為兄幫忙么?”

    嚴詐君睚必報,綽號“趟地瓜”,楊帆整治御史臺的手段很對他的胃口,再加上刑部四司中以刑部司為頭司,楊帆權柄日重,儼然是整個刑部實權最重的人物,由不得他不敬重親熱。

    楊帆匆匆抱拳道:“嚴兄,御史臺有多位御史匆匆離京而去,不知他們去了哪里,有何公干,嚴兄可知道么?”

    嚴瀟君向他擠了擠眼睛,壓低嗓音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你盯著他們呢,二郎這性格,我老嚴欣賞的緊。你放心,他們的去處我都記下來了,正要著人給你刑部司里送去呢!”

    嚴瀟君引著楊帆回到書案旁,抓起一本卷宗,隨意翻了翻,從中抽※出一張紙條,順手遞與楊帆,上面果然寫清了幾位御史的去處,楊帆匆匆看了一下幾位御史的去處哪里都有,漠、蜀、黔、川、桂尤其是嶺南六道。

    楊帆驚異地問道:“出了什么事,以致于御史臺傾巢而出?”

    嚴瀟君道:“這個我倒沒有細問,他們催促甚急,因有圣旨在手我也不便阻撓。

    只聽說是與流人有極大關聯。哦!對了,你可以去去老孫那看看,他的都官司負責管理全天下的俘虜、奴※隸和流放的官員及其家眷聽說御史臺剛剛移交了一份名單過去,還從他那里索走了幾份名單。”

    楊帆聽了連忙向嚴瀟君道一聲謝,又急急趕往都官司。

    都官郎中孫宇軒綽號“難下筆”,此人經科出身,律法于其實非所長,做了這么多年的官兒,還是沒有絲毫長進,處理行本公文總是滿腹為難,不知如何下筆。

    此刻他的書案上案牘積壓甚多,堆成四摞,高如山積,孫、郎中埋首于案牘之中,一手提筆,一手撫額,正在愁眉苦臉,楊帆急急趕到拱手道:“孫兄,今天御史臺來人了?他們來干什么?”

    孫宇軒抬頭看見是楊帆來了,忙起身道:“啊,二郎來了坐坐,快坐!我這里公事太過繁重御史臺嘛,確曾移交過來一冇份公文,不過我還沒有來得及看……,”

    孫宇軒說著,從那堆積如山的案牘中翻了翻,抽※出一份遞與楊帆,道:“二郎請看,就是這份,出了什么事嗎?”

    楊帆接過那份由御史臺移交的案牘,只看了幾眼便臉色陡變,他的雙手也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孫宇軒擔心地道:“二郎,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跟發瘧疾似的直打擺子?要不要找個,醫士……”

    楊帆雙手一分,那份案牘“嘩”地一聲化作漫天碎片,楊帆重重一拳捶在公案上,厲聲大喝道:“萬國俊,該殺!”

    “轟”地一聲巨響,極結實的一張梨木公案,被楊帆一拳砸得四分五裂,堆積如山的案牘頓時垮塌下去,孫宇軒嚇得踉蹌退開,結結巴巴地道:“二……,二郎,你怎么了?”

    楊帆面孔赤紅,呼吸急促,連一雙瞳孔都紅了起來,那雙鐵拳被他攥得嘎嘣嘣直響,孫宇軒嚇得連連后腿,后腳跟絆在垮塌的公案上,一屁股坐下去,被埋進了案牘堆里,這位仁兄案頭積壓的公文還真是夠多。

    孫宇軒手忙腳亂地推開案牘探出頭來,就見幾個書吏聞聲闖了進來,正在那兒探頭探腦,一臉好奇之狀,而楊帆卻早已不知去向。

    “郎中……,”

    一回到刑部,阿奴便又做回了稱職的小廝,聲音也粗了些,一見楊帆從都官衙門沖出來,她馬上迎了上去。

    誰料楊帆理都沒理,一溜煙兒地便從她身邊沖了過去,看著他那直欲噴火的模樣,就仿佛是一頭憤怒的公牛,更準確地說,是一頭瘋狂的公牛!

    阿奴駭然叫道:“郎中,你怎么了?這是要去哪里?”

    楊帆匆匆回了一句:“我去馬廊,你不用跟來!便消失了蹤影。

    阿奴哪里放心,急急追到馬廊,就見側門大開,楊帆一鞭抽在馬股上,駿馬四蹄翻飛,瞬間就竄出大門不見了。

    阿奴怔怔地站在那兒,看著搖晃不已的門扉,她開始懷念方才在洛陽長街上談笑殺人、智珠在握的那個成熟楊帆了。

    女人的心思,有時候真的很難猜。

    楊帆一鞭接一鞭,胯下那匹馬仿佛離弦的箭一般,好在這里是皇城范圍,沒有百姓在這個區域走動,更沒有店鋪和游戈坊巷之間的小商販,否則以他這樣的速度,就算是在寬有五十丈的定鼎大街上也難免會撞到人。

    “三百一十七人,男一百二十三人,女一百九十四人,七旬以上老者二十九人,十歲以下兒童九十二人,其中還有兩個是剛剛登記戶籍的被裸中的嬰兒……”

    每一個數字、每一條性命,都像是一根針,一針一針地扎在楊帆的心頭,把他的心扎得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御史臺移交過來的公文很簡單,只是羅列了那些人的歲數、姓名、籍貫、身※份,以便刑部將這些人注銷,劃一入死亡名單。公文里大書特書的,是這些人如何煽動愚昧的嶺南百姓蓄意謀反,如何利用他們李唐宗室的身※份興風作浪。

    可是恰恰是被他們簡簡單單一句掩過的那些毫無感**彩的數字敘述,在楊帆的腦海中幻化成了一副副揮之不去的慘烈畫面。

    在他報了自己的家仇之后,他本以為那從童年時代起就已成為他心中夢魘的畫面將再也不會出現,可是他現在分明再次看到了。

    他看到了燃火的村莊,看到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尸體,聽到了一聲聲凄厲絕望的哭叫,看著了一顆顆人頭帶著一腔熱血飛起……

    在他看到那份由御史臺移交過來的行本時,他就明白那些失著尾巴扮乖狗狗的御史們為什么再度耀武揚威了,他也明白玉山縣這樁慘案發生的真正緣由了。

    御史臺走投無路、狗急跳墻了。

    他們不惜采用這種一旦事敗,將萬劫不復的手段,來制造出一幅天下處處有反賊,女皇寶座并不安穩的假象,唯其如此,女皇才會感覺到他們的重要,才會庇護他們,才會不許百官打壓他們,因為他們還有用。

    楊帆覺得這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對御史臺逼迫過甚,這些酷吏或許不會對那些已經無害的流人家眷做出如此滅絕人性的大屠※殺;他覺得這也是李昭德的錯,如果不是這位狂妄自大的宰相太過剛愎自用,放任那些瘋狗離京,他們又怎有冇機會把他們的尖牙利齒施加在那些手無寸鐵、毫無反抗能力的婦孺老弱身上?

    種種景象,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里輪換,一張凹目、鷹鼻,酷厲的面孔,一雙 bó而冷厲的嘴唇一開一合,牽動著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扭曲著形狀,狠厲陰森的聲音在楊帆耳邊不斷回蕩:“殺!殺光!一個都不許放過!”

    那副面孔倏而變成了萬國俊、彼而變成了趙久龍,彼而又變成了王德壽……,

    御史們傾巢而出了,分別沖向滇、蜀、黔、川、桂和嶺南六道,也就是說,己經遭受荼毒的玉山冤魂尚未散去,還將有更多的人要遭受荼毒!御史臺放出了一群吃人的魔鬼!

    楊帆打馬如飛,沖向李昭德的家。

    今天沒有朝會,百官依舊辦公,但是因為宰相們大多年事已高,所以除了當值宰相,其他宰相們同女皇一樣,可以在家休息一日。

    前方路上一輛華麗的輕車疾馳而來,車子前后左右件有十余名襕衫衛士。

    “公主,是楊郎中!”

    趕車的馬夫遠遠看見一匹飛馬,瞇起雙眼一看,頓時叫出聲來。

    “唰”地一聲,轎簾掀開了,露出一張天然嫵媚的嬌麗面孔,正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向遠處望去,只見一人伏在馬上,衣帶飄風而起,在身后幾乎甩成了一條直線,那馬尾也揚在空中,與衣帶一樣,筆直地飄向后方,整個人形成了一道向前的極具勁感十足的畫面。

    棗紅馬紅色的馬鬃火一般飛揚著,掩映的騎士的那張臉忽隱忽現,但是那張越來越近的面孔越來越清晰,那的確就是楊帆。

    “二郎果然震怒,幸虧我來得及時!”

    太平公主長吁了口氣,厲聲嬌叱道:“速速把楊帆給本宮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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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明知不可為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前方兩名騎十一聽公主下令,立即提馬迎了上去,縱聲高呼道:“楊郎中請留步,公主殿下召見!”

    楊帆已經看到太平公主的車駕了,但是他現在滿腔怒火,根本不想與太平搭訕,一見那兩名騎士迎上來,立即大喝道:“閃開!”

    說話間,人如虎、馬如龍,卷著一股狂風便向二人沖去。 M

    那兩名騎士勒著馬頭,剛剛合攏過來,楊帆就挾著一股狂風從他們堪堪合攏的雙馬間沖了過去。

    “哎喲!”

    兩名騎士被楊帆的快馬一撞,登時向外跌去,戰馬踉蹌,將兩名騎士摔下馬去。

    “給我攔住他!”

    太平公主大急,連聲命令道,又是四名騎士沖了上來,楊帆沒有帶武器,也不可能使用武器,他只是提馬往前沖,四名騎士雖負有攔下他的使命,可是他們都知道楊帆和自家公主殿下有著很暖昧的關系,哪敢真的用強,只能用人身馬身強行來擋。

    一時間幾匹馬連連碰撞,人喊馬嘶摔倒一片,楊帆仗著騎術高超,從四名騎士的圍追堵截中沖出來,只是胯下的棗紅馬因為連番的阻擋已經慢下來,不復箭矢一般的銳氣。

    “砰砰砰!”

    腳步聲起,大地震顫,馬車后而沖出了八個女相撲手。

    女相撲手們個個膀大腰圓,那肥壯的身軀仿佛一座座肉山,這些魁偉雄壯的騎士大多要兩個人拼在一塊兒才有她們一個魁偉。每個權貴都有幾個貼身的護衛高手,太平公主的心腹死士正是這八個女相撲手。

    四個女相撲手邁開大步沖到楊幟身高,同時彎下腰去,“蓬!”地一聲,大手一張便抓住四條馬腿,同聲大喝道:“起!”

    四個雄壯魁偉的女相撲手神力無雙,竟然單臂把楊帆帶著胯下那匹棗紅馬給舉了起來。虧得皇城范圍行人不多,否則這一幕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楊帆騎在馬上,陡然又拔高了一截低頭一看,胯下馬四蹄懸空不禁呆了一呆。

    趁機功夫,又有一名女相撲手沖到馬側,一把扣住楊帆的腳脖子,大喝道:“下來!”

    “嗚……~”地一聲楊帆被她從馬上硬生生扯下來,扣著一只腳脖子在空中“呼呼”地悠了幾圈,脫手便扔了出去。

    這女相撲手不敢傷了楊帆雖然一通急旋把楊帆悠得頭暈眼花,這向外一拋卻用了巧勁,并不會摔傷楊帆。楊帆“噗”地一聲落在地上,只覺大地跟艘板似的起伏不定,他雙手按著地面,作勢欲起,只是暫時失去平衡,有些不夠清醒。

    太平公主在車上看了吃了一驚,趕緊叫道:“莫傷了他!”

    八個女相仆手陪伴公主久矣關系極親密的,倒并不太怕她,那單臂舉著駿馬左前腿的一個女相撲手嘿嘿笑道:“殿下放心,楊郎中一身武功,身軀強健,這兩下子傷不了他的。”

    楊帆晃晃腦袋,剛要從地上爬起冇來,忽覺天色一暗急忙抬頭一看,只見四座肉山遮蔽了天空,正向自己當頭砸來,不禁慘叫一聲:“不要啊!”

    牛頓第二運※動定律:力等于質量乘以加速度。

    四個健壯的婦人不敢傷了楊帆便將體重化為武器,硬生生向他砸下去四個肥大的身軀疊羅漢般向上一壓,楊帆那“瘦弱”的身軀登時淹沒于滾滾肥肉之中,再也不見了蹤影,連慘呼的聲音都沒了—,—,

    ※※※※※※※※※※※※※※※※※※※※※※※※※

    “你瘋了不成,那是當朝宰相!那是正受圣寵,在朝中一手遮天,連魏王和梁王如今都不敢輕掠其鋒的首席宰相,你是什么身※份,又憑什么這般沖上門去?你是苦主么?”

    車廂里,楊帆坐在太平公主的對面,衣衫稍顯凌亂,不過已經沒有剛被捉小雞般提上車時的狼狽了。

    楊帆抓住太平公主替他輕拍塵土的柔芡,輕輕挪開,直視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我沒有瘋,也沒有失去理智。否則,我此刻沖擊的就是午門而非李昭德的府邸!我很清楚,皇帝今日不上朝,我進不了內宮,見不到天子!

    我更知道,憑我如今的身※份,沒有資格對這等國家大事指手劃腳。尤其是,這是天子的逆鱗,只要事涉謀反,沒有任何道理可講、沒有任何證據可講!哪怕只是有一絲可能,皇帝都會做出最讓她放心的選擇:殺光那個可能存在的威脅!”

    楊帆的聲音并不ī憤,也沒有火氣,可是太平公主感覺得到他只是把所有的憤怒壓制了起來,只所以如此,是因為他的憤怒已經超越了他能克制的界限,極度的憤怒,讓此刻的他顯得異乎尋常的冷靜,就像一座正在蘊釀著的的火山。

    “我還清楚,皇帝既然已經派了御史臺的人分赴天下各地,說明皇帝已經對此事十分警惕,如果我真的闖進宮去,見到了皇帝,一番陳辭的唯一結果,也只能是我被拖出午門砍頭!為了皇位,就算是皇帝的親生兒子,她也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我從不覺得,她會對我法外施恩!所以,我只是去見李昭德,而不是去見皇帝!”

    太平公主黛眉輕章,憂心忡忡地道:“二郎,你見了李昭德又能怎么樣呢?他能讓死者復活?”

    楊帆冷靜地道:“已逝者的冤仇,可以以后再說。只是,這件事剛網發生,你就已經知道了,李昭德身為當朝宰相,首席執筆,他沒理由不知道,我見不到皇帝,他能夠見到,但他可曾做過什么努力么?已經死去的人,可以以后再說,將要死去的人又如何呢?御史臺傾巢而出,一群殺人魔王分赴各地,他這位宰相做過什么?至少該嘗試阻止新的冤案發生吧?”

    太平公主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御史臺臺主已經換人了,那個尸位素餐的孫辰宇已經被“告老還鄉”母皇剛網下了圣旨,提拔萬國俊為御史大夫,成為御史臺臺主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楊帆臉色一黯。

    太平公主又道:“玉山縣令胡旭堯已經上書朝廷,可萬國俊更精明他幾乎是在屠※殺那三百多口老弱婦孺的同時,就已命人快馬回京,稟奏說流人妻兒家眷對朝廷懷恨在心,正密謀反叛是他及時發現,果斷下手。

    你知道,母皇心中最忌憚的是什么!但凡篡位之君向來對此最為忌憚,母皇不但是篡位,而且是曠古未有的以女子之身成為帝王,所以她比任何一個篡得了皇帝更擔心天下不服。你說這兩封奏章,她會選擇相信誰?

    流放之人中多有王公宗室,鳳子龍孫,“代武者劉”這句話萬國俊寫在奏章里,母皇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注定子這些老弱婦孺必須去死,他們是不是真的想造反、有沒有能力造反一點都不重要,母皇也不會在乎!她只想讓自己心里踏實一些,你懂不懂?

    你以為天子會在乎區區幾百幾千條人命?做天子的沒有一個在乎人命,太宗皇帝當年因為一句“武代李興,的傳言,便毫不猶豫地殺了小名“五娘子,的大將李君羨,籍沒其家!”

    “天子不在乎,我在乎!但有一線可能我都要嘗試!你也說如今李昭德甚受寵遇,但有所求,天子無有不應,他至少該出面阻止。”

    冇太平公主苦笑搖頭:“二郎你做了這么久的官,終究還是不明白官場上這些人的心思。你以為李昭德會在乎那些流人的生死?你別看他們整天喊著為國為民,一旦有一個打擊政敵的機會,他們何惜他人的犧牲。

    前番三位宰相入獄,不是被他毫不猶豫地犧牲掉了么?在他們看來,犧牲一些人,籍此鏟除他的威脅,他就能更順暢地執行他的政略、造福更多的百姓,所以他絕不會內疚,不管犧牲掉的是他的同僚或者無辜的百姓。

    也許,御史臺這一招,正中他的下懷,他巴不得御史臺瘋狂若斯呢。二郎,你此去不會有用的,李昭德剛愎自用,惟我獨尊,呵斥其他的宰相也如門下走狗一般,前番你當面頂撞,他居然沒有打壓你,已經算是對你另眼相看了,這一次你再欺上門去,他會怎么想?”

    楊帆怒聲道:“大不了一拍兩散,還能怎么樣?大不了不做這個官,又能怎么樣?抱著大義的牌坊,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縱人作惡?這等冷血無情的官,他李昭德做得,我楊帆做不得,無論如何,我要嘗試一下!”

    “二郎!”

    楊帆起身道:“公主,你不要再說了,君子之仕,行其義也!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或許不是一個智者,但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無論如何,我總要嘗試一下、努力一番!”

    楊帆向太平公主拱了拱手,轉身向外走去,拋下一句話:“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是不要再阻攔我!”

    楊帆只道太平公主耳目靈通,所以及時獲悉此事,又兼洞燭人心,所以才猜到自己可能的反應,卻不知道太平公主之所以會猜到他有偌大反應,是因為她完全清楚當年在桃源村發生過什么,她知道今日這場悲劇,楊帆會感同身受。

    因為沒有太平公主的命令,方才還力阻楊帆的侍衛們和八個女相什手穩穩地站在車駕四周,眼見楊帆出來卻一動不動,楊帆牽過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義無反顧地向遠方沖去。

    車中,太平公主望著那擺動不已的轎簾,輕輕地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唉!我怎就喜歡了這樣一頭撞了南墻也不肯回頭的莽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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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闖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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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德府上高朋滿座,往來者不是鴻儒就是達官。 m【無彈窗小說網..】

    兩廂絲竹雅樂,聲聲入耳,李昭德高坐上首,這人敬一杯,那人敬一杯,醇酒與癮囊桓鋈肟諞桓鋈攵鈐紫圊鉻溉壞囊丫辛思阜腫硪狻?

    “相公!”

    一人捧著杯湊到面前,李昭德撫著胡須,將一雙醉眼從堂上翩躚起舞的幾名歌女身上收回來,掃了他一眼,見是好友嚴善思,便舉杯笑道:“哈哈,老嚴,你一向不好酒的,今日也喝出興致了么,來來來,坐我身邊,咱們共飲一杯。”

    嚴善思是權右拾遺、內供奉,雖是天子近臣,官職卻不高,這是個諫官,在武則天這樣的強勢天子面前,幾乎沒有用武之地。不過他的才學非常出眾,治經用典,學識淵博,因此與李昭德交厚。

    嚴善思在李昭德身邊坐下,卻不忙飲酒,而是附著他的耳朵,低聲道:“相公,善思聽說御史臺在嶺南制造了一樁血案,屠殺婦孺三百余口。他們又向皇帝進言,說什么嶺南有傳言‘代武者劉’,引得皇帝大為忌憚,如今御史臺一班人……”

    李昭德舉手制止了他,嘿然冷笑一聲,道:“善思不用說了,仆已經知道了。”

    李昭德呷了口酒,恨聲道:“御史臺一班人倒行逆施,喪盡天良,所作所為,真是人神共憤吶!仆剛聽說他們在嶺南的惡行時,真是怒不可遏!不過你不用擔心,這班酷吏惡禍積滿,這是自取死路,仆倒要看他們還要橫行到幾時!”

    嚴善思擔憂地道:“他們如此造勢,恐怕來俊臣也將復出啊。皇帝居于九重宮闕之上,民間形勢如何,全賴他人告知。皇帝對于謀反,一直有些風聲鶴唳。如今萬國俊把嶺南渲染的似乎處處都是反賊,難保皇帝不會重新起用他。”

    李昭德傲然一笑,道:“那又如何?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你以為今日之來俊臣還有昔日之威風?哼!他們在天下各地制造的冤案越多,民怨就越大,來俊臣茍且于同州尚還罷了,他若復出,到時正好一網打盡!”

    嚴善思眉頭一皺。八戒文學  8jwx道:“相公不可大意,此舉恐有玩火之嫌!”

    李昭德有些不開心了,不悅地道:“仆自有考慮!”

    嚴善思見狀,只得閉口不言。

    李昭德的府邸位于立德坊,立德坊四面環水,楊帆從皇城出來,沿洛河長堤向北而行,拐過一座橋,便進了立德坊。

    李昭德的府邸是他成為“首席執筆”之后重新翻修起建的,極大的一處宅院。門庭廣闊,氣勢不凡。只要進了立德坊,稍一打聽,沒有不知道李府所在的。

    楊帆半路被太平公主阻了一下,雖仍堅持要來李府,不過倒是沉穩了許多,不似開始般狂怒了,他趕到李府。見門前停著許多車馬,楊帆也不與人言語,只管將馬系在拴馬樁上。大踏步上了臺階,抓起獸首銅環,用力叩響了大門。

    “嗵嗵嗵!”

    楊帆用力一敲,幾聲巨響之后,門后有人不悅地嚷道:“誰啊!這么大的力氣,砸壞了咱家的大門你賠得起嗎?”

    隨著聲音,門扉開了一隙,探出一張很不耐煩的面孔,上下看看楊帆,瞧他年紀輕輕,一身衣著也尋常,不像是什么權貴人家,神色更是倨傲,他懶洋洋地伸出一只手,道:“拿來!”

    楊帆沉聲道:“拿來甚么?”

    那人二話不說便要掩門,楊帆伸手一撐,喝道:“你作什么?”

    那人瞪眼道:“你連拜貼都沒有,還想登我家的門?這兒是宰相府邸,你以為是什么小門小戶的人家么?連拜貼都沒有還想見我家阿郎,真是豈有此理!快滾蛋,否則送你到衙門里吃板子!”

    楊帆不怒反笑,道:“宰相門前七品官,果然如此。奈何,本官卻是當朝五品,刑部司正常,你這‘七品’還不夠看,閃開了!”

    楊帆伸手一推,兩扇大門應聲而開,那門子被門一推,摔成了滾地葫蘆,楊帆大踏步走了進去,門前候著的那些官員們家的仆傭侍衛和馬夫都看傻了眼睛。

    “快來人吶,有人硬闖宰相府邸,無法無天啦……”

    那個門子賴在地上不起來,只管扯著嗓子大喊,相府里許多家丁仆役聞訊沖了出來,楊帆振聲道:“本官刑部郎中楊帆,有人命關天的大事要見李相,誰敢攔我!”說著楊帆便亮出了龜符。

    官員所用的身份證明本來是魚符,可是后來也不知道是誰跑到武則天面前獻媚,說武氏當朝,武者玄武,即為四象之龜,所以當棄魚符而鑄龜符,那時龜還是四靈之一,傳說中的吉獸、神獸,不是罵人話,因此一來官員所用的腰牌就變成龜形了。

    相府中的下人聽說他是刑部官員,又見他亮出龜符,知道他的身份不是假的,又聽他說的這般緊要,倒也不敢攔阻,可是又怕擅自放他進去會惹怒阿郎,只好隨著他一窩蜂地向后宅涌去。

    “相爺,萬榮敬你一碗酒!”

    后宅花廳里,賓客們有的賦詩,有的搶過樂師手中的樂器彈奏起來,還有人喝到高興,載歌載舞地走到堂上,與舞女們對舞起來,一個魁偉的大漢趁機捧起酒碗,走到了撫須笑看的李昭德面前。

    這人叫孫萬榮,穿著打扮雜鍇壞鞫加牒喝艘話鬮薅詞且桓銎醯と恕t縋晁云醯ご蠛厥喜柯涫套擁納矸萑氪筇莆首櫻誄ぐ埠吐逖羯罟艸ひ歡問奔洌院夯八檔暮芎謾?

    如今他已成為契丹大賀氏首領,被大唐封為右玉衿衛將軍、歸誠州刺史、封爵永樂縣公,是為大唐藩屬。此番他是到洛陽來朝貢的,進貢之后,又特意拜見李昭德,想拜在宰相門下,好好運作一番,升升他的官兒。

    孫萬榮在中原待了那么多年并不白待,他回到部落并成為酋長以后,利用他在中原學到的知識,使得大賀氏愈加強大,如今已有競爭契丹部落聯盟長的實力。

    契丹各部落的酋領大都從原來的大唐或者如今的大周皇帝那兒領受過官職,各部落酋長的官職品級都差不多,如果他能再升升官兒,那么力壓其他部落首領,奪得部落聯盟長的機會就會大增。

    契丹是個窮地方,不及東邊的黑水秣褐(女真)有人參、貂皮、冬珠等等,也不及突厥和西域有各色珠寶、黃金等物產,此番進貢之余,為了討好李昭德,他東拼西湊的,硬是湊出了十匹好馬、一百領沙狐皮子、還有從高麗弄來的金抱肚一副鷴戇耙桓保雍謁骱擲賬骼吹畝橐話倏牛習倌甑娜瞬撾迨輟?

    人參這東西國人用之久矣,殷商時期的青銅器銘文中就提到過它,那時能鑄在器皿上的東西,可見對當時人的重要。成于戰國末期的《神農百草經》中,人參也被列為上品補藥,李昭德年事已高,身外之物不甚在意,倒是這五十株老參甚得他的歡心。

    一見孫萬榮捧起酒碗來到近前,眼巴巴地看著他,李昭德明白他的意思,不禁一笑,道:“大賀氏自你為首領后,歲歲來朝,年年進貢,與我大周友好,恭訓遠甚于其他部落,堪為藩屬表率,朝廷理應有所表彰的。你所求之事,盡管放心好了,本相自會向圣人進言的。”

    孫萬榮大喜過望,連連道謝不止,捧起酒碗道:“萬榮敬相爺,祝相爺身體康泰、壽比南山!”

    李昭德呵呵一笑,拈起細瓷酒杯來,剛想抿上一口,就聽一陣喧嘩聲起,正在堂上歌舞的舞姬和客人都詫然停下,扭頭望去。李昭德眉頭一皺,不悅地放下酒杯,怒道:“何事驚慌?”

    堂上眾人左右一分,露出堂前所站一人,堂下眾多的相府仆役逡巡著不敢靠近,只有一人壯起膽子稟道:“阿郎,此人自稱是刑部郎中,有緊要大事面稟阿郎,不容小的通稟就闖了進來……”

    楊帆這才向他拱了拱手,地道:“李相,下官有要事相告,來得急促,還請恕過下官冒失之罪!”

    李昭德雖然酒醉,心智卻清醒的很,見楊帆挺羈諤蒙希加羆澠巡碌剿衛矗鈁訓擄諏稅謔鄭約胰朔愿賴潰骸澳忝峭訟擄桑 比緩笮煨炱鶘恚Φ樂詒隹停骸爸釵緩糜丫n橐紓誦酥隆q罾芍寫死矗惺掠肫蛻桃椋頹彝櫸咳ィ換岫倮磁闃鈑淹匆!?

    相府的客人們這才恍然,重又恢復了輕松的笑意,紛紛拱手,癮娜緋鋇氐潰骸跋喙袢招葶澹套緣爰親毆攏媸前俟儔礪省喙勻ィ槐毓思晌業齲 ?

    李昭德笑吟吟地向賓客們拱了拱手,舉步走出花廳,楊帆也不多話,只管隨在他的身后。李昭德引著他離開花苑,轉入書房,一進書房,便臉色陡變,拍案大喝道:“楊帆!你好大膽,一再而再而三藐視本相、冒犯上司,你道老夫治不得你么?”

    李昭德一怒并未嚇倒楊帆,他槍一般豎在那里,沉聲道:“李相醉了!”

    李昭德怔了怔,怒道:“老夫醉否,與你何干?”

    楊帆眸中泛起一抹血色的陰翳,一字一句地道:“喝人血,也會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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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斥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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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德變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楊帆沉聲道:“嶺南玉山如今已血流成河,冤魂哀嚎,游戈于郊野。m宰相今日休沐在家,三五好友,歌舞升平,想必對此一無所知?”

    李昭德倒不至于在一個小輩面前扯謊,沉默片刻之后,緩緩答道:“這件事,老夫已經知道了。”

    楊帆眉頭一挑,道:“哦?宰相已經知道了,那么宰相準備怎么辦呢?”

    李昭德道:“萬國俊捏造謊言,詐稱流人謀反,殺戮玉山三百一十七條無辜人命,其心可誅,其罪當死,老夫已經派人在搜羅他犯罪的鐵證,以便將之繩之以法!”

    楊帆頷首道:“好!宰相老成謀國,楊帆一介后生小子,徒具血氣之勇,謀劃之道不及宰相,宰相此舉,也算妥當。只是如今御史臺眾人紛紛奔赴滇、蜀、黔、川、桂以及嶺南六道,眼看就要屠刀再舉,楊帆請問李相公,身為宰輔,于此可有謀劃?”

    李昭德眉頭一皺,道:“萬國俊上書皇帝,言稱諸道流人多有怨望,心懷不軌,意圖謀反,若不趕緊處置,必生禍端。圣人心生疑慮,故而盡遣御史臺官員分赴各地巡視流人,查驗真相,這有什么問題呢?本相還需要謀劃什么呢?”

    楊帆仰天打了個哈哈,冷笑道:“這番話,李相公你自己相信嗎?”

    李昭德沉下了臉色,楊帆冷笑道:“李相公自己都不信,卻想用這個理由打發楊某,豈非自欺欺人?”

    李昭德緩緩地道:“御史臺受我等打壓,若就此退縮,我們再想抓其把柄,把這些酷吏盡數鏟除也不容易。如今萬國俊自亂陣腳,出此昏招,試圖籍此挽回圣望。殊不知,他們早已經得罪了滿朝文武,經此一事,整個天下都將視其如寇仇,他們這是在自尋死路!

    楊帆,御史臺一班酷吏乃國家腹心之患,你我有志一同,都想鏟除這班酷吏,還天下一個個乾坤,如今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等到他們惡事做絕、天怒人怨,便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護得住他們了,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機會!”

    楊帆的身子微微地顫抖起來,栗聲道:“李相公真是這么想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難道在李相公眼中,人的性命,也像那一草一木、一雞一狗般無所謂嗎?萬國俊在玉山殺了三百一十七個人,三百一十七人吶!

    如今御史臺傾巢而出,不知道他們還要在滇、蜀、黔、川、桂和整個嶺南道殺害多少性命!朝爭政爭,人們只看到廟頭上的一班大人物在爭,有誰看得到他們的腳下墊了多少具森森白骨,有多少無辜的百姓成了他們的墊腳石?

    李相公想等到御史臺一班酷吏壞事做絕,再將他們繩之以法,你可知道你這個決定有多么冷血?當天下的百姓們稱道你李相公大義除奸的時候,當史書上記下那些酷吏做了多少罄竹難書的壞事,而你李相公如何誅殺奸佞大快人心的時候,當你青史留芳的時候,或者沒有別人知道你曾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為惡、縱容他們作惡,可是你能心安么?”

    李昭德雙眉一豎,怒氣陡發,但是迎上楊帆的那雙眸子,他的怒氣卻發不出來了。如今已很少有人敢這樣的直視他,但是面前這個五品小官卻敢。他不但敢直視自己,而且還敢出言質問。

    他的眼神澄澈如水,堅毅如冰,望著那雙澄澈而堅毅,蘊含著痛苦和悲傷的眼睛,李昭德的官威竟然有些發不出來了。

    他長長地吁了口氣,緩緩釋去眉宇間凝聚起來的威儀,沉聲道:“陛下心志堅如金鐵,一旦有所決斷,無人能夠勸阻!本相并無心縱容奸佞作惡,只是無法阻止而已!”

    楊帆冷笑道:“李相坐在家里笑看樂舞,醉酒笙歌,根本不曾做過任何嘗試,你就說無法阻止?”

    李昭德沉聲道:“這還用試么?但凡事涉謀反,圣人一向是寧可殺錯不肯放過的,難道你不知道?從大周建立之前,再到圣人登基以后,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有多少人鋃鐺入獄,就連你也險些死在推事院里,圣人對于謀反哪怕是捕風影也絕不放過,難道你不清楚?

    這么多年來,有多少名臣良將、王公大臣死在御史臺的那班酷吏手中?這群禍害不鏟除,不知道將來還要有多少人因之受害。今天縱然死掉一些人又算什么,要做大事,總要有所犧牲的!”

    楊帆質問道:“這才是你的心理話是不是?只要能達到你的目的,別人盡可去死!你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救他們!如果那些人里面有你的親朋好友、有你的父母妻兒,你還能說的這么理直氣壯、不痛不癢么?”

    “放肆!”

    李昭德終于按捺不住了,向楊帆大聲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站的人是誰?本相念你心懷赤誠,才一再原諒你的冒犯,你不要得寸進尺!敢這么跟本相說話的人,放眼整個朝堂如今也只有你一個,你道本相真就治不了你么?”

    楊帆道:“我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大周首席執筆宰相李相公,我知道你李相公打殺過勸立太子的王慶之,用計罷黜過風光無限的武承嗣,前不久你還杖殺過御史王弘義,李相公若是一怒,今日就是把楊某打殺于此,皇帝頂多也就是埋怨你幾句。

    可我依舊站在這里,楊帆站在這里,不是想冒犯你李相公的虎威,更不是想扮為民請命、抵抗強臣的諍臣!我是來求你,求你李相公力挽狂瀾,把那些虎狼收回來,因為能做到這一點的,滿朝上下,如今也唯有你一人而已!

    我今天不能不來,我的背后有三百一十個冤魂催著我來,如果我不來,我背后的冤魂很快就會變成幾千個,甚至是幾萬個!成千上萬的冤魂,李相公,楊帆承受不起,你也承受不起!”

    李昭德的瞳孔縮了起來,沉默半晌,他須發皆張的模樣漸漸斂去,自失地一笑,輕嘆道:“楊郎中強直果毅,烈烈心性恰如老夫當年。好吧,那老夫就進宮一趟,去見天子。只是……,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不可能成功的。”

    楊帆道:“李相若是抱著這般想法,這宮不進也罷!我見李相前,曾有人勸我別來,她說我是無法說服李相的。現在呢?李相答應入宮了。如果李相在皇帝面前,也能像楊帆在李相面前一般慷慨激昂,安知天子就一定不會收回成命?李相心中早已存了事不可為的念頭,楊帆怎敢奢望李相能說服皇帝呢?”

    李昭德抿了抿嘴唇,沉聲道:“老夫身為宰相,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有匡扶社稷之責,身系天下安危,敢不謹慎?”

    楊帆心中頓時一冷,雖然他終于說動李昭德出面去晉見皇帝,可是李昭德處處算計個人得失,又怎會全心全意為那些即將無辜赴死的流人請命?

    他終究是在官場里打熬了大半生的一個官僚,冷血、理智,一切出發點以權衡出的利益得失為根本,這已成了他行動的本能。如果李昭德意志不堅,又怎么可能說服皇帝呢?

    楊帆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低沉地道:“如此,有勞李相了!方才楊某多有冒犯,實是因為心憂流人生死,情急之下,短了禮數!”

    他向李昭德抱拳一揖,又道:“李相此番進宮,若能勸得陛下回心轉意那是最好,如若不能,楊某還有一事煩勞宰相,務必請宰相成全!”

    李昭德聽他這么說,不禁暗暗松了口氣,心道:“只要你不迫我去觸皇帝的霉頭就好。”趕緊問道:“尚有何事?”

    楊帆道:“若是追回御使臺所遣各路御史的要求實在難以獲得圣人恩準,那么,請宰相無論如何,再向圣人求下一道圣旨!”

    李昭德神色一緊,道:“什么圣旨?”

    楊帆道:“御史臺緹騎四出,肆無忌憚。滇、蜀、黔、川、桂、閩,各道流人不下數萬人,這一遭只怕要盡數遭了他們的毒手!如果李相不能勸得皇帝回心轉意,那么就順其勢而為之,請天子再遣一路緹騎去巡視流人,查證謀反真相!所謂兼聽則明,相信李相若提出這個要求,陛下一定會應允!”

    李昭德先是有些詫異,隨即便明白了楊帆的意思,不由失聲道:“再遣一路緹騎,那就是你了?”

    楊帆重重地一點頭,道:“不錯!人人都知道我是御史臺的死對頭,御史臺的人更是一清二楚。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么?唯有我去,他們才會擔心有把柄落于我手,行事才會有所警惕、有所收斂,不敢殺得毫無顧忌!”

    李昭德沉聲道:“此事你最好考慮清楚。事涉大位子,不管牽扯到誰,圣人都不會手下留情的。你同情流人,此去縱然打著巡視流人的幌子,也必然會對流人多有偏幫,那些御史慣于無中生有、含沙射影,一旦把你打入叛黨一伙,你便身陷萬劫不復之地了!”

    楊帆道:“俗話說,朝里有人好做官,御史臺已傾巢而出,朝中有宰相在,我的生死,就托付于宰相了!

    李昭德定定地看了他半天,雙眉漸漸揚起,沉聲喝道:“好!志氣軒昂,英姿出萃,如此少年,老夫自愧不如!你盡管放膽去做,老夫只要在朝一日,就不會叫一句饞言中傷了你!”(未完待續)
第492章 巡撫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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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李昭德的效率還是很快的,楊帆離開之后,李昭德馬上散了宴席入宮見駕,如今滿朝文武之中,武則天的確專寵李昭德一人,聞聽李昭德求見,武則天馬上讓服侍在榻上的張昌宗和張易之回避開去,穿戴整齊,鄭重接見。
  
  李昭德與武則天會唔了大約半個時辰,然后李昭德就離開了皇宮,同時還帶走了一道圣旨,宣布由楊帆擔任巡撫大使,前往各道巡視流人。楊帆這道圣旨可是正兒八經的敕書。
  
  不經中書門下,皇帝的旨意一樣有效,因為地方官罕有敢抗旨的。不過不經中書門下,那圣旨從法理上卻是不合法的,叫敕旨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后來的唐中宗就曾經不通過中書門下自己下旨封官,但是那所謂的敕書就不敢用平封,改為斜封以示區別。“敕”字也不敢用朱筆,改用墨筆。結果那被封的官兒就被別人稱為“斜封官”,終有些不夠理直氣壯。
  
  御史臺一班御史就是領了皇帝的旨意,未經中書門下通過的,楊帆這道旨意因為是李昭德請的旨,皇帝用印之后他馬上返回中書加蓋了本衙的印矜,所以是最正規的朝廷政令。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李昭德如今一人之下,萬萬人之「,雖然他仍然心向李唐,且嫉惡如仇,但是行事卻不可避免地要開始顧及到他自己的個人利益了,他見到皇帝之后,壓根就沒做召回御史臺諸御史的嘗試,而是直接向皇帝建議再派一路人馬巡視流人。
  
  李昭狄一副全然為武則天打算的模樣,列舉以前御史臺一手遮天、欺上瞞下的斑斑劣跡,擔心他們此去巡視流人,會假公濟私禍害無辜百姓,建議皇帝不如再派一路非御史左臺派系的官員前往巡視,調查流人謀反事※件以免有人蒙蔽天子。
  
  李昭德這樣一副全心全意為女皇打算的模樣,武則天聽著果然順耳于是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大柵李昭德也覺得這樣做有些愧對楊帆,所以請旨的時候,盡量為楊帆爭取了極大的權利,為他爭取到一旅禁軍隨從出巡這可是以前巡察地方治安的欽差所不具備的殊榮。
  
  圣旨被送到刑部,旨意上說,要司開郎中楊帆、都官郎中孫宇軒、監察御史胡元禮巡察流人楊帆任巡撫大使,孫宇軒和胡元禮任巡撫副使,另還允許楊帆持圣旨往龍武衛調一旅之師護從件當。
  
  孫宇軒是刑部的人,監察御史胡元禮是御史右臺的人,這兩個人都是御史左臺那班酷吏的對頭,讓這兩個人當副手,絕對不會扯楊帆后腿。而且有這兩個人相伴,楊帆的一舉一動都有人證,旁人想攀誣楊帆是流人叛黨也不容易。
  
  楊帆一見圣旨就知道這是李昭德對自己的照顧,不管李昭德是否就召回酷吏在皇帝面前據理力爭過,以李昭德一向剛愎刻 bó冇、跋扈獨夫的性格,能做這些事巴經是對他極大的關照了。
  
  刑部司的日常事務一向是由陳東負責的。陳東這個人有權利欲,也有事業心,在他發覺楊帆不但沒有剝奪他的權力,反而讓他如魚得水、更易發揮所長之后,他便死心踏地的上了楊帆的賊船與楊帆結成了牢不可破的聯盟。
  
  如今楊帆要出京,根本不需要和他交接什么,只是說一聲就行了,楊帆知會了陳東隨后便去見豆盧尚書,要出京這樣的大事總要見見本衙的堂官,做一番交待的。
  
  “難下筆”孫宇軒接了圣旨興高采烈,在他看來,此番出京不管去哪兒,都比埋在那堆永遠也批不完的案牘里開心。他理直氣壯地把手頭堆積如山的案牘全丟給那位可憐的都官員外郎,便把毛筆一丟,風風火炎地去見豆盧欽望了。
  
  豆盧欽望知道楊帆出京是李昭德的意思,對楊帆和孫宇軒自然大開方便之門,刑部司的交接安排一切順暢,明天一早他們就可以離京。
  
  從豆盧欽望那里得到準確的答復后,楊帆馬上回到刑部司開始收拾東西,阿奴早得了訊兒,這時見楊帆收拾東西,她眼巴巴地跟著,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楊帆。
  
  楊帆見她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打轉,既沒了平日的活潑,也沒了私下獨處時的嬌嗔,乖乖巧巧的像是一個家里大人要出遠門的孩子,不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跟著我轉什么,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阿奴大喜,雀躍道:“你要帶我去嗎?我還以為你要留我在京里呢!”
  
  阿奴歡呼一聲,就往屏風后面跑去。阿奴平時扮小廝,晚上就宿在刑部,楊帆公事房屏風后面那張用來午睡的榻具就是她晚上的小床,里邊也放了些女兒家才用的東西。
  
  “嘍……”楊帆一句話沒說完,阿奴纖腰一扭,已經閃到了屏風后面,
  
  楊帆想了想,輕輕搖搖頭,繼續收拾公案上的東西。
  
  ※※※※※※※※※※※※※※※※※※※※※※※※※※
  
  楊家后院,花園中繁花盛開,花叢中置美人榻一具,美人榻上鋪了 bó余,小蠻側身臥在榻上,用團扇輕輕遮著臉蛋兒,任那暖洋洋的春光照在身上,半睡半醒,十分愜意。
  
  花香異樣氛芳,彌漫在整個花園里。花叢中有蝴蝶翩趾飛舞,還有蜻蜓掠過池水上含苞待放的花苞,飛入花叢中湊趣。
  
  “哎呀,我捉到一只!”
  
  三姐兒雀躍地跑向小蠻,手里捏著一只紅蜻蜓。
  
  小蠻不許她們捉蝴蝶,可是小丫興玩心重,眼看那蝴蝶在身邊翩趾,便覺有些手癢,主母不讓捉蝴蝶,便改捉了蜻蜓。三姐兒捉著紅蜻蜓跑到小蠻身邊,笑嘻嘻地道:“夫人,你看!”
  
  “嗯,很只愛呢!”
  
  小蠻微笑道:“拿紗網兜起來吧,新鮮過了就放了它,也是條小生命呢,別作踐死了。”
  
  “噯!”
  
  三姐兒脆生生地答應著,興高采烈地找紗網去了。
  
  小蠻輕輕撫著隆起的肚皮,笑微紋地看著三姐兒的背影,自從有了身孕,她的心腸就柔軟多了,連只小小的蜻蜓也不想傷害。
  
  一條小生命正在她的腹中孕育,孩子還小,但是她已經偶爾能感覺到腹中的胎動。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知道她的小寶寶正在她的腹中一天天成長起來,她常常幻想著孩子出生時的樣子,一想到心里就有一種難心言喻的滿足和歡喜。
  
  每次婉兒姐姐從宮中出來時,都會想法設法跑到家里來,不是為了看望楊帆,一大半的時間倒是守在她身邊,羨慕地看她的肛子,每當小蠻看到婉兒撫摸她的肚皮,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忍不住發笑。
  
  她一笑肚皮就一顫一顫的,然后婉兒就會很緊張,好象她笑的聲音大一些都會嚇著肚子里的小寶寶。這個時候,小蠻更是有一種由衷的自豪感,她感jī上天賜了她一個完美的丈夫、一個完整的家庭,還有一個可愛的寶寶。
  
  花枝一分,楊帆從中間穿了過來。雖然楊家現在也算有規有矩的大戶人家,可是楊帆卻是家里最不守規矩的那個。他很少會中規中矩的從花間小徑上繞走,而是直接從花叢中穿過,撲一身花粉,有時還沾幾片花瓣。
  
  “郎君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
  
  冇一見楊帆,小蠻臉上便漾出甜美歡喜的笑容,她想要坐起來,楊帆忙趕前一步,扶住她道:“慢一些,老是這么急躁的性子,你肛子里可還有個孩子呢。”
  
  小蠻皺了皺鼻子,嗔道:“孩子孩子,自從人家有了孩子,郎君一說話就是孩子,都不在乎人家了。”
  
  楊帆失笑道:“這叫什么話,你這當娘的,難道還吃自己孩子的醋么?”
  
  小蠻向他扮個鬼臉,笑道:“那是!我的寶寶要疼,可郎君可不能有了寶寶就不疼小蠻了。”
  
  “我哪舍得不疼!”楊帆刮了下她的鼻頭,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問道:“寶寶今天有沒有淘氣?”
  
  小蠻眉開眼笑地道:“有呢,網岡還在里邊拳打腳踢,一看就不是個安份的小家伙。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早?”
  
  楊帆道:“我正想說,,—,”
  
  他沉吟了一下,低聲道:“本來,你正有身孕,我不該離開你身邊。不過……,現在出了一件大事,我必須得離開京※城—,”
  
  楊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小蠻說了一遍,小蠻已經知道當年在桃源村發生過什么,知道那是丈夫心中永遠的痛,如今這些流人的遭遇,丈夫感同身受。而且這些酷吏之所以如此,未嘗不是被丈夫逼得狗急跳墻,他心中很是內疚。
  
  聽他說起那些被殺的百姓,聽說其中還有被裸中的嬰兒,小蠻已經是快做母親的人,心中酸得直想流淚,她低聲道:“郎君只管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我在家里好好的又不是沒有人照顧,你不用擔心。”
  
  楊帆搖搖頭道:“不!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我正在策劃對付姜公子,依照我原來的打算,近期也要對你做個安排的。眼下我要出京,同那班酷吏們斗,一個不慎,便會吃了他們的大虧,我更得提前給你做個安排了。”
  
  小蠻疑惑地道:“郎君說的安排,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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