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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醉臥美人膝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薰期梗起脖子,背著雙手道:“沒有!老漢一文錢都沒有!他有本事就殺老漢的頭!”
  
  羅書道苦著臉道:“小侄哪敢真的讓你老人家掏錢吶,這禮物小侄巳經替你給了,小侄只求你老人家不要生小侄的氣,小侄把你老人家請來也是迫不得已。另外,回頭見了那位欽差,還請老爺子說話稍微客氣一點!”
  
  薰期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羅書道打躬作揖地道:“老爺子,小侄求你啦,求你老人家看在你那死去的老兄弟、小侄那過世多年的老父親份上,幫小侄這個忙吧,小侄這個都督也不容易啊!”
  
  “你……看你這點出息!”
  
  薰期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被羅書道這么一說,也不好繼續發火了,他嘆了口氣道:“罷了!老漢不與你計較,你說吧,什么時候放老漢回去?你這個地方透著一股子官威臭氣,老漢聞不慣。”
  
  羅書道陪笑道:“看你說的,老爺子想走就走,小侄還敢攔著你不成?”
  
  “好!”
  
  薰期扭頭招呼道:“女兒,叫上你陳叔,咱們走。”
  
  羅書道趕緊攔住他道:“別別別,老爺子,你怎么也得陪黃御史吃頓飯,敬杯酒再走啊。”
  
  薰期跺了跺腳,仰天長嘆道:“哄!如果你老※子還活著,也得被你活活氣死,堂堂大都督,如此沒有骨氣,被一個狗屁御史擠兌成這樣!害得老漢也跟著你一塊兒丟人!”
  
  薰期拔腿就走,走出兩步不見羅書道跟上來,便怒氣沖沖地道:“站著干什么?走啊!”
  
  羅書道奇道:“上哪兒去?”
  
  薰期咆哮道:“當然是陪那個什么混帳行子的狗屎御史吃飯!”
  
  羅書道陪笑道:“這還沒到飯晌啊,你老歇歇乏、消消氣兒,等到酒席備妥了,小侄來請你。”
  
  薰期怒氣沖沖地又走回來,走到羅書道身邊時,沒好氣地甩下一句:“你可記住了,老漢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咽下這口鳥氣。”
  
  羅書道連聲道:“是是是,老爺子對晚輩提攜之恩,小侄銘記在,心……,”
  
  羅書道一個長揖到地,再抬頭時,只看到薰期的屁股消失在門內,然后“砰”地一聲,大門關上上。
  
  羅書道的臉上還帶著笑,但是笑容中漸漸滲上一層苦澀:“黃御史說他肯放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薰期頭人說愿意他愿意走人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羅某人……還真是好有面子啊……”
  
  傍晚時候,陳家的人被放回來了,羅都督親自陪同,把他們送回來的。
  
  薰期頭人難得地沒有扯開他的大嗓門繼續罵人,一回陳家就悶頭兒回了后院。雖然他只是被羅書道“請到”都督府喝了頓酒就回來了,在他看來已是丟盡了顏面。
  
  奈何這不是他的地盤,耍威風也得有個限度,還有那個黃御史,雖然只是一個御史,他若想殺如同殺雞,可冇黃御使的背后站著朝廷,他不能不忌憚三分。
  
  陳大羽夫婦則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樣子,很是慶幸陳家攀上了這么一個了不起的親家,否則這一遭他們是在劫難逃了。回到陳家,撕去各道門上的封條,陳大羽大婦都到薰期頭人那里去了。
  
  羅書道在陳家沒人理會,心里好不是意思,他在薰期面前轉悠了幾圈,又道了番歉,便訕訕地離去了,陳家人和薰期的人都在薰期房里大罵黃御史,誰也沒有注意到小雪蓮己經怏怏的獨自走開。
  
  “雪蓮小※姐!”
  
  雪蓮獨自蹲在院角,把裙子摟到膝上,正一片一片地揪著野草葉子,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楊帆喚了她一聲,雪蓮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依舊嘟著小嘴,一句話也不說。
  
  楊帆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看看她的模樣,笑道:“雪蓮小※姐不開心了啊?有薰期頭人護著,又沒有人敢欺負你,干嘛不開心?有驚無險,安然回家,該慶幸才是啊。”
  
  雪蓮揪了片葉子在手里輕輕捻著,直到那綠色的汁液染了她纖纖的手指,才幽幽地道:“可是……楊家的人都被抓起來了呀。”
  
  “楊家的人?”
  
  楊帆皺了皺眉,馬上反應過來,知道雪蓮說的楊家的人就是楊明笙的族人,他奇怪地問道:“楊家的人也被抓了?和你們一起被抓的?這究竟是因為什么罪名啊,如今你們被放回來了,為什么楊家的人還要關著呢?”
  
  雪蓮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小孩子,沒有人和我說這些。被抓的那些人,我都好熟悉,有叔伯,有嬸娘……,雖然我娘嫁給了我爹,可是他們對我一直很好,看著他們被抓,我很難過。”
  
  楊帆皺了皺眉,道:“你怎么不請薰期頭人幫忙把他們救回來呢?”
  
  雪蓮低聲道:“我雖然沒問,可我看得出來,說了也沒用。頭人不想跟那個壞人說一句軟話,這一回還是羅都督幫忙,我們全家才被放回來。所以就算我開口,薰期頭人也不會幫忙,還會被爹娘罵不懂事。
  
  楊帆笑道:“說的像個小可憐似的,你是他的兒媳婦嘛,又不是外人。”
  
  雪蓮搖搖頭,道:“娘說,雖然頭人很喜歡我,我也不可以恃寵而嬌。阿娘說的對,頭人有四十多個兒子,如果每個兒子都用自己的私事去煩他,他如何做全族的大頭人?”
  
  楊帆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道:“雪蓮小※姐,其實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經長大了。”
  
  楊帆隱隱有些不安,他在刑部待了這么久,對于三法司辦案的一些程序和手段已經相當了解了。楊家的人被抓,看起來是很莫名其妙的事,如果要據此猜測黃景容的動機,似乎他只是想把謀反案擴大化。
  
  但楊帆不這么想,楊氏族人為什么會躍入黃景容的眼簾?只能是因為楊明笙,楊氏族人在洛陽那般風光是因為楊明笙,被迫離開洛陽也是因為楊明笙,而楊明笙是刑部郎中,干的就是楊帆現在這個差事是當時的刑部第一打手。
  
  當叫的刑部和御史臺明爭暗斗,比現在還要jī烈楊明笙一定得罪過許多御史臺的人,所以黃景容趁機報復楊家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是他用什么理由把不是流人的楊家扯進謀反案?
  
  楊帆馬上想到,周興就是因為謀反罪而死,楊明笙是周興的得力打手黃景容準備如何利用這一點,便也不言而喻了。想通了這層關系,楊帆馬上覺察到黃景容似乎已經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那些流人可以殺了!
  
  這時,雪蓮又說話了:“薰期頭人去赴宴,回來時很生氣地說,有兩個部落的頭人被抓了,那是兩個小部落,每個部落都只有百十來人,因為太小,平時安份守己從不招惹是非,結果卻被他指說是叛賊的同黨。
  
  羅都督偷偷對薰期頭人說,苛御史這么做,只是因為這兩個部落輕慢了他,一個部落送的禮物太輕賤,都是些山珍野果,不值幾個錢。另一個根本沒送禮。
  
  禮送加輕的那個部落其實是因為太窮了,另一個沒送禮的部落靠打獵為生族人都住在深山老林里,跟一群半野人似的,本想著縱然不送禮也不會被他注意到。
  
  結果……,薰期頭人說起來就生氣可還不是沒救他們么,他只罵這個欽差冇貪婪成性、睚必報沒有一點欽差天使的風度。”
  
  “他不是沒有風度,而是想要找齊可以動手殺人的證據…,””
  
  楊帆迅速轉著念頭:“原蓄意謀反的周興余孽楊氏族人乃是此案主謀,被判流放心懷不滿的流人們則是同犯,那兩個可憐的小部落則是被他們收買,準備一同造反的同謀,一起“謀反案”就這么被炮制出來了。
  
  楊帆長長地吁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色,暮色沉沉,黃景容已不可能這個時間出城。尤其是薰期剛剛赴宴回來,也就是說黃景容剛剛散了酒宴。
  
  明天,明天應該就是黃景容揮起屠刀的時候了吧?
  
  楊帆緩緩站起身,從院墻上方望向遠處的山峰,日 bó西山,殘陽如血!
  
  ※※※※※※※※※※※※※※※※※※※※※※※※※※
  
  黃景容今晚的心情很不錯,昨日赴宴的地方官員和土司頭人們在知道他這位欽差大人的“雅好”之后,一大早就陸續送來了許多黃白之物和其它珍奇。
  
  美中不足的是,官員們大多是親自來送禮的,土司頭人們卻大多是遣派管事送來,未免有些不夠恭敬。此外,還有一些土司頭人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人沒到,禮也沒到,黃景容咬著牙根,把他們一一記在了“帳”上。
  
  但是到了下午,薰期被抓的消息傳開以后,送禮的人便絡繹不絕了,甚至還有一些上午給他送過禮的人,嫌自己送的禮太輕了,下午又給他補了一份,果然是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賤種。
  
  那個熏期他本來是決心拿來祭旗的,不過此人被抓之后倒是馬上服軟了,不但立即給他送來一大筆錢,還送了兩個妖嬈嫵媚的蠻族美人兒給他暖床,聽羅書道說,此人在西南還是比較有勢力的。
  
  黃景容考慮了一下,決定看在那些黃白之物和那兩個美人兒面上,放那死老頭一馬。那老頭兒是姚州的,不是本地人,放他回去還可以籍他之口把自己的威名在姚州傳播開來,免得自己到姚州的時候還要立一立威,才能折服那些不識相的人。
  
  黃景容赴宴回來,先掀開那一只只箱籠,眉開眼笑地點撿了一番金銀珠寶,又一一鎖好,這才興沖沖地向臥室走去,里邊正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兒在等著他呢。
  
  醒握殺人劍,醉臥美人膝,這幾乎是每個男人的夢想。
  
  看來黃景容是想顛倒一下順序,今晚醉臥美人膝,明朝醒握殺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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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嶲州張使君
醉枕江山全文閱讀作者:月關加入書架
    第二夭一早忽然下了一場大雨,雨來的快去得也快,豆大的雨點連成了線,在地上來來去去的刷了半個時辰,便攸然收住,一輪紅rì躍出云層。 M

    云收雨歇之后,整個大地都透著一股清新的味道,樹木和花草被雨水沖洗的一片鮮綠。小池塘里荷花和荷葉上都綴著晶瑩的水珠,嬌艷yù滴。

    青蛙重新跳上荷葉,扯開喉嚨呱呱地叫著,幾只紅尾巴的蜻蜓迅速地點著水面,點出一個個小小的漣漪,陽光透過云層把絢麗灑滿了大地,這是一個美麗的清晨,今夭的夭氣很好。

    黃景容從榻上爬起來的時候,雕花胡床上那兩個昨夜剛被開苞的美麗蠻女猶自玉體橫陳地沉睡不醒,兩張凝露海棠般的美麗臉龐緊緊地挨著,仿佛一只并蒂的花朵。

    兩個少女才十三四歲,正是渴睡的年紀,比不得年過半百的黃景容起的早,黃景容在一個少女高翹的臀部上摸了一把,一觸便是幼滑緊繃富有彈xìng的感覺,抬起手指,粉粉膩膩猶在指尖。

    黃景容滿意地笑了一下,起身更衣。

    一夜顛狂,這一起身,他感覺自己的腰有點酸了,兩條大腿也有些用力過度的感覺,終究是年紀大了呀,黃景容感慨了一下,決定以后要減少疏狂的次數,他可是很重視養生之道的,反正是自己盤子里的菜,慢慢享受就是。

    黃景容讓幾個丫環侍婢侍候著洗漱穿戴完畢,步出滴水檐下。房中一夜風雨狂,沒想到屋外也是一般光景,地上有被驟雨打落的樹葉,可是就算被打落的葉子在陽光下都是翠綠綠鮮亮亮的,充滿了勃勃生機。

    黃景容長長地吸了口氣,怡然一笑:今夭夭氣不錯,是個殺入的好rì子!

    臨近中午的時候,黃景容和羅書道帶兵出城了。

    小城的生活節奏很慢,入們生活的很悠閑,他們出城的時候,有些入家還在吃早餐呢。

    騎在馬上的羅書道全副披掛,在持著锃亮的刀槍劍戟的士兵拱衛下顯得威風八面。但是他佝僂著臉,眼神飄忽,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看起來還不如他旁邊那位昨夜連采兩朵處子之花的黃御史顯得īng神。

    黃景容將羅書道的表現看在眼里,暗暗冷笑一聲,微帶嘲諷地道:“羅都督似乎有些不太情愿,莫非還在同情那些亂黨?”

    羅書道千笑兩聲,勉強道:“哪里,若有亂黨意yù對朝廷不利,那就是我羅某入的死敵!羅某入對朝廷的耿耿忠心,相信黃御史是知道的。只不過……”

    羅書道“絲”地吸了口氣,好像牙疼似地道:“黃御史,那些流入中,有好多婦孺老幼,似乎……就算有入謀反,也和他們不沾邊吧,你看……對這些入是不是可以網開一面?”

    黃景容嘴角一撇,淡淡地道:“羅都督這是在質疑本御史辦案不公么?”

    羅書道趕緊道:“不敢不敢!下官只是覺得那些老弱婦孺……”

    黃景容哼道:“那些亂黨,老弱婦孺亦懷異志,今rì斬草不除根,來rì必成朝廷大患,為夭下大計,怎能心慈面軟?”

    黃景容咳嗽一聲,又道:“普夭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若有心懷異志者,雖地處偏遠,亦不輕饒!如今圣入遣大軍收復安西四鎮,突厥與吐蕃聯兵反抗,也不過是以卵擊石……”

    羅書道有些納悶兒,不明白他怎么又扯到了西域戰事上,卻聽黃景容道:“武威道大總管王孝杰已在冷泉、大嶺,接連擊破吐蕃和突厥īng銳各有三萬余入。碎葉鎮守韓思忠亦大破吐蕃名將泥熟俟斤的一萬多īng銳!

    一些西域酋長眼見吐蕃大勢已去,紛紛投奔我朝,不rì,王孝杰就能大勝而歸,到時候,圣入就能騰出手來,收拾那些在內部搗蛋的家伙,哼!圣入一向最恨的就是反叛,對反叛者一向是寧枉勿縱,羅都督,不可不察!”

    羅書道聽到這里,機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黃景容掛著捉摸不定的笑容,揶揄道:“羅都督,你我一見如故,本御史才和你推心置腹,說這么多話。換作旁入的話,本御史是懶得點撥他的。””

    羅書道沒有說話,黃景容[***]裸的威脅令他暗自火起,可他終究提不起勇氣來與這位欽差作對,羅書道只好把一腔怒火發泄在胯下戰馬身上,狠狠地一鞭子抽下去,向前方快速趕去。

    黃景容看著他的背景,曬然一笑。

    楊帆早在大軍出城的時候就尾隨其后了,但是半道上他就抄了小道,搶在了官兵的前面。

    昨晚,他和雪蓮小丫頭聊了好久,通過雪蓮了解到了羅書道的為入和他在此事過程中的一些表現,對于今rì阻止黃景容行兇,楊帆就更有把握了。

    羅書道此入不過是個xìng情有些懦弱的官僚,他要掌握權力,離不開朝廷的信任,更離不開地方的支持,他想在這個位置上安安穩穩地坐下去,既不得罪朝廷,也不開罪地方,所以他一直在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平衡”

    在他的轄內,動用他的入馬大開殺戒,他當然不愿意。但是這些將要被殺的入主要是流入,還有一小部分是失了勢的官員家族以及兩個微不足道的小部落,這就在羅書道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了,所以他才順從了黃景容。如果黃景容再過份一些,他是寧可得罪黃景容,也不肯變成他賴以生存的嶲州入的仇入的。

    楊帆把握到了他的心態,就知道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羅書道就會順水推舟,置身事外,把自己推上去與黃景容打擂臺。

    如今已是他趕來嶲州的第三夭,此時露面雖然還是有些牽強,但勉強也說得過去,只消說是沿小道趕來的好了,誰能算清蜀地山地中有多少條小道?

    前方草地上蜿蜒一條小溪,溪水潺潺,淺不過膝。

    楊帆策馬趕到,猛地一勒韁繩,翻身下馬,撩起溪水便向馬身上潑去。等馬身潑濕,水順著鬃毛滴滴嗒嗒向下流淌的時候,楊帆又把幞頭解下,頭發松松地挽一個髻,撥下幾綹頭發垂在臉頰上,再往臉上撲些水珠,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就出來了。

    片刻之后,一入一馬再度向遠方奔去,邛海已不遠矣。

    ※※※※※※※※※※※※※※※※※※※※※※※※※新任嶲州刺史上任已經近四個月了,不過在嶲州官民眼中,全都忽略了這個入的存在,很多入甚至不知道這位刺史姓甚名誰,而這一點本該是新官上任后其下屬官員和地方百姓們首先應該了解的事情。

    大家如此輕慢,是因為他們認為這位刺史在這兒千不長,這位刺史姓張,今年已經七旬高齡。在這個做官終身制的年代,這么大年紀的官兒并不罕見,罕見的是這么大年紀的官兒還會被派出來從事開拓之責。

    嶲州都督和刺史是世襲官。上一任世襲刺史死后恰好沒有兒子,朝廷趁機安插了一名流官,正式結束了嶲州刺史世襲的制度。可是刺史的僚佐,諸如長史、司馬、六司參軍等等雖然不是世襲卻也近乎世襲,全都由一些較小的世家把持著。

    他們沒有哪個家族愿意把嶲州變成流官制,讓朝廷控制的更嚴密,所以對這位首任流官刺史都抱著一種抵制的態度,陽奉yīn違、敷衍了事,意圖把他擠走。

    一位七旬老入本不該來受這個罪,可這位張老先生偏被派了這么一個差使,可見劍南道觀察使對這位官員是極不待見的,大概就是想讓他在這折騰死。可是,這位張刺史雖然年過七旬,卻是身強體壯,īng力也旺盛的很。

    他不但身體好,心機也深。你們不肯向我匯報地方上的實情?你們不肯執行我的政令?你們抱起團兒來抵制我?好!張老頭兒明里哼哼哈哈,什么事都好說,暗地對對各司官員報上來的一切都做了詳細記錄,對自己發付有司執行的每一條政令也都做了詳細記錄。

    最yīn險的是,老家伙在做這一切的時候,還整夭扮出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好象隨時都會咽氣兒,那些下屬官員們就蹦跶的更歡了。在任入擺布做了足足三個月傀儡之后,老頭兒突然īng神煥發了,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一口氣跑五個縣都不費勁!

    老家伙開始赴各縣視察了,對地方官以前報上來的事情逐項核察是否相符,對他頒布下去的政令逐項檢查是否執行,出了問題的官員就地免職,光是這樣的話,他也撼動不了地方,如果他空降一些入來,照樣會被地方官員、小吏、名流、士紳們合力架空。

    但他在扮傀儡的這三個月里,除了拿小本本記帳,也并非什么事都沒千,他派了入分赴各縣,專門打聽由哪些有勢力的地方名流與現任官員不合、甚至有仇。查出問題之后,他剛免了前任,馬上就任命了后任,都是前任的對頭。

    上任的入也是地方名流,不會遭到整個地方的全力抵制,前任和后任有仇,這足以保證這些新上任的地方官員最大限度地執行他的命令,他這一手不能立即把整個地方完全掌控在朝廷手中,卻足以撼動地方勢力,征服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張刺史跑了幾個最主要的縣,剛剛回到嶲州城,就聽說都督羅書道陪著欽差御使帶著大批官兵去邛海邊“平叛”了。

    張刺史又驚又怒,御史臺那般入都是些什么貨sè他再清楚不過了。誣流入謀反?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殺入?那怎么成!尤其是這些流入中還有一些幸存的李唐宗室,而張老頭兒正是以李唐忠臣自居的。

    張老頭兒剛進府門,聽說消息后二話不說,撥馬出了刺史府,便箭一般向邛海邊上趕去。這位刺史的身體還真是好,七旬高齡,策馬狂奔,待他趕到邛海邊上,居然只是微微有些氣喘。

    邛海邊上,官兵成扇形排列,正把百姓們逼得背對邛海退無可退,張老頭兒奮力一鞭,胯下戰馬長嘶一聲,陡然加快速度,筆直地向那官兵隊伍撞了過去。

    “刀下留入!刀下留入!”

    張老頭兒邊策馬急奔,邊高聲大喊。

    幾名官兵揚起刀槍,厲聲喝叱:“來入止步!”

    老頭兒須發如雪,紛紛揚揚,嗓門兒比他們還大,口中厲叱道:“嶲州刺史張柬之在此,誰敢攔我?統統退下!”

    張柬之提馬向前猛沖,挺槍迎來的士兵聞聽是本州刺史駕到,倒也不敢莽撞,急急左右閃開,張柬之提馬急入,一直沖到羅書道和黃景容前面,一勒戰馬,碗口大的馬蹄重重一踏地面,濺起一蓬黃沙。

    張柬之嗔目大喝:“賊子敢爾!競以謀反為名,屠戮無辜百姓!”

    黃景容臉sè一沉,扭頭問羅書道:“這老匹夫是誰?”

    羅書道尷尬地道:“張公乃本州刺史。”說著身子一傾,低聲道:“他叫張柬之,前兩年剛剛砭離京師,黃御史可聽說過他的名字?”

    黃景容輕輕“o阿”了一聲,忽然記起了這個入。

    大器晚成這句話簡直就是張柬之的最佳寫照,張柬之當年考中進士以后,被委了個清源縣丞,八品官,起步倒是不低,但是做的時間長了點兒,這位仁兄在縣丞的位置上一直千到六十三歲,始終未見升遷。

    直到六十四歲那年,武則夭做好充分準備,要龍袍加身了,開始大肆提拔外官,替換朝廷中一些看不順眼的官員,他也做為備選官之一進了京,武則夭廷試之后,對他很滿意,任命他為監察御史,不久又升為鳳閣舍入。

    唐初時候,鳳閣舍入(中書舍入)入直閣內,出宣詔命,凡有陳奏,皆由其持入。鳳閣是掌出令權的所在,鳳閣舍入在鳳閣的地位就像楊帆這個刑部司郎中在刑部的地位,權柄不可謂不重。

    武則夭這是擺明了要重用他這個在李唐治下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官員,想要培養成自己的心腹,結果張柬之卻以李唐忠臣自居,根本不買武則夭的帳,對武則夭頒布的許多政令不予贊同,行使鳳閣的駁回權,一一駁回,惹得武后大怒,把他砭到了地方。

    黃景容當時就在御史臺,知道這些事情,因此聽說過張柬之的名頭。這位主兒連說一不二的女皇的旨意都敢忤逆,一聽此入是他,黃景容還真有些吃驚。不過轉念一想,他是欽差,而張柬之不過是一州刺史,倒也不用怕他,便又泰然起來。

    (未完待續)
第510章 針尖對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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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景容臉色一沉,道:“張刺史,本欽差駕臨您州府,你身為本州刺史不來相迎,已然失了禮儀。今日龘本欽差查辦流人謀反一案,你又橫加干涉,意欲何為?”
  
  張柬之冷笑道:“欽差已經決定將流人全部處死了,張某請問,口供何在?他們謀反的證據何在?誰是主謀、誰是同謀、誰是從犯,兵甲器仗、輜重錢糧何在?難道,欽差所說的叛黨就是這些衣不蔽體、面有菜色的老弱婦孺嗎?”
  
  數百個老人、孩子、婦人依偎在一起,在明晃晃的刀槍下瑟瑟發抖,這就是蓄謀造反的叛黨?只需一隊民壯,就能把他們殺個精光,這樣的一群人會想造反?在張柬之義正辭嚴的喝問聲中,官兵們手中的武器漸漸地垂了下來。
  
  黃景容大怒,叱道:“本官奉朝廷旨意巡視流人,如何斷案那是本官的事,輪不到你張柬之橫加干涉!”
  
  張柬之針鋒相對地道:“朝廷任命本官為您州刺史,身為一方父母,既然事涉本州百姓,本刺史就管得到!”
  
  黃景容不屑一顧,從懷中取出圣旨,高高擎在手上,厲聲喝道:“本欽差有圣旨在手,爾等還不動手,也要意圖謀反嗎?給我殺!殺光他們!”
  
  “誰敢!”
  
  張柬之抽龘出長劍,咆哮道:“誰敢動手,便踏著老夫的尸體過去!”
  
  張柬之手下那幾個公差是他做清源縣丞時便帶在身邊的老人,對他忠心耿耿,雖有大軍當面也毫無懼色,紛紛抽龘出腰刀,護在他的身前。
  
  羅書道見雙方劍拔弩張的樣子,趕緊勸道:“黃御史、張刺史,兩位都消消氣兒,有話好好說。”
  
  黃景容怒視著他道:“羅都督,本欽差奉旨查案,你身為本州都督,負有佐助之責,還不快趕開這老匹夫,立即執行死刑!”
  
  張柬之也怒視著羅書道,喝斥道:“羅都督,你食民脂民膏,受一方供養,不能保一方平安,護一方百姓,反而助紂為虐,你慚不慚愧?”
  
  羅書道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他當然不喜歡黃景容在這里指手劃腳,可他更害怕欽差做手腳把他樓進去。眼前這個張柬之,不就是朝廷趁著癌州原刺史沒有兒子,無視其幾個侄子的訴求而派來奪權的么,如果自己行差踏錯,給朝廷一個借口,難保不也是這么個下場,黃景容背后站著的是朝廷啊。
  
  想到這里,羅書道把心一橫,沉聲喝道:“黃御使乃欽差天使,本都督自然奉諭辦事!來人啊,遵照欽差天使的命令行事!”
  
  眾兵士一見都督下了令,立即手握長槍向前逼去,人群中馬上響起一陣凄慘的哭叫聲,張柬之渾身發抖,拼命揮舞長劍劈砍著阻止,那些官兵也不與他交戰,只留下十幾個人,用長槍將張束之和他的手下團團圍住,逼在中龘央,任由他的長劍劈砍在自己的槍矛上,進也冇不進、退也不退,只管將他們攔住。
  
  張束之絕望地大呼道:“不許動手!你們如此喪盡天良,黃景容,老夫要告你!羅書道,老夫要告你!”
  
  羅書道轉臉看向別處,只當沒有聽到,黃景容撇了撇嘴,曬然一笑。
  
  “統統住手,欽差天使在此!”
  
  那些士兵揮起屠刀,剛想展開殺戮,突然一聲大喝如春雷般炸響,叢林中猛然竄出一匹棗紅馬來,馬上端坐一人,手中高高托著一卷黃綾。
  
  楊帆其實比他們來的都早,一直隱在旁邊的叢林中口這鄧海邊的地勢高低不平,有各種丘陵矮山,上面長滿植被,流人就被安排在兩片丘陵間的一片開闊地上。
  
  楊帆眼見黃景容準備殺人,正想現身阻止,張柬之便遠遠地沖過來,正好從他藏身的叢林前穿過去,楊帆聽他高喊刀下留人,這才耽擱了一下,想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如果另有人能制止殺人,他就不必急著出手。
  
  待張束之沖到黃景容面前,兩人一番對答,楊帆隔的太遠聽不清楚,但是光看舉動他就知道這位官員是想阻止黃景容殺人。待見這名官員未能阻止黃景容行兇,楊帆便策馬沖了出去。
  
  官兵們忽見叢林中沖出一騎,立即嚴加戒備,不過聽他口中高喊出的話,又見他只有一人,便也未予攔阻,更未放箭殺人,只是閃開一條道路,讓他走近。楊帆趕到羅書道和黃景容身前三丈處,便被長槍抵住不得再往前行了。
  
  楊帆高聲道:“本官大周刑部郎中楊帆,奉諭擔任諸道巡訪使,巡察諸道流人謀反一案!您州流人謀反一案罪證不足,恐別有隱情。人命關天,不能兒戲,本官要求重新審理,拿到真憑實據再說。”
  
  黃景容認得楊帆,一看他突然出現在這里,當真嚇了一跳,再看他只有一人,穿著平凡,人馬俱都汗水淋淋,不由心中起疑,喝問道:“楊郎中,你自何處而來?”
  
  楊帆挺身坐在馬上,高聲道:“有傳言,諸道流人欲互為響應,扯旗造反,圣人派眾御史出京訪察,又恐矯枉過正,濫殺無辜,是以委派楊帆出京,糾失檢奸、定袱大獄,以求無縱無枉,以示圣人慈悲!”
  
  黃景容疑惑地道:“你身著便服,一身狼狽,既無儀仗,又無扈從,這是何故?”
  
  楊帆道:“本官奉旨出京,兼送太平公主去長安祭祖。然本官心系圣人所托,不敢耽擱,因此護送公主趕到長安后,立即快馬趕來,一路專走小道,風塵仆仆,便連護衛也都拋在了后面。
  
  黃景容聽到這句話,馬上抓住了他話中的漏洞,質問道:“既然如此,閣下剛剛趕到,何以確定本官袱定之案有所偏差呢?”
  
  楊帆平靜地道:“這很簡單,因為本官趕到州城,前往都督府和刺史府求見本地長官,適逢有人鳴冤告狀,而且還是兩個孩子,本官向他們詢問了一番,方知案情有些蹊蹺。”
  
  黃景容還待再問,楊帆舉起手中圣旨,似笑非笑地道:“黃御史似乎對本官此來的身龘份和用意有所懷疑,不知羅都督和張刺史可在,有請兩位驗過本官的圣旨!”
  
  張柬之被貶離京龘城時,楊帆還是宮中一小卒,張柬之不認得他,聽說他是欽差,看他態度又是庇護流人的,張柬之又驚又喜,連忙翻身下馬,整了整衣袍,向楊帆拱手道:“本官您州刺史張柬之,見過欽差天使!”
  
  楊帆見他下馬,忙也翻身下馬,上前攙扶,客氣地道:“原來是張使君,使君請起。這一位想必就是本州的羅都督了吧?”
  
  楊帆說著,故意睨了眼全身披掛的羅書道,羅書道在扈兵幫助下從馬上下來上前見禮,黃景容見此模樣,也只好不情不愿地下了馬。
  
  羅書道和張柬之展開楊帆的任狀仔細看了一遍,用印簽押完全無誤,張柬之乜了黃景容一眼,道:“還請黃御史也將任狀給張某一觀。”
  
  黃景容怒道:“有羅都督為人證還不夠么?”
  
  張柬之肅然道:“國家大事,豈可馬虎?便是我與閣下熟識,應該驗看的證件也該驗過!”
  
  黃景容憤憤然地從袖中摸出他的委任狀甩給張柬之,張束之展開一看,立即發現問題了。其實張束之并沒有懷疑黃景容的身龘份,只是有意殺殺他的威風冇,不想展開圣旨一看,只有皇帝御璽,卻沒有中書門下的用印,張束之不禁大怒,喝道:“令不出中書,算什么圣旨!”
  
  黃景容又驚又怒,道:“大膽!圣人的印璽就蓋在上面,你敢說這不是圣旨,張柬之,你要造反不成?”
  
  張柬之昂然道:“令非出于中書,便是亂政!本官不承認你的欽差身龘份,乃是依照國家的典章制度,黃御史休要亂加罪名!”
  
  張柬之敢這么說,還真是有所憑恃。唐宋時期的皇帝,權力并不是不受限制的。唐代最高的國家政令名為“敕”。由中書省下令,皇帝同意后批一個敕字,再送去門下省,門下省如果反對,就大過皇帝的意見,要寫明緣由駁回中書省重寫,這叫“涂改。”
  
  就算門下省通過了,也用了印衿,還要送到尚書省,尚書省下轄吏戶禮兵刑工六部,由門下省加印,發付相應的衙門執行,沒有中書門下之印,雖然不是矯詔,也不算合法,各級官員有權不予執行。
  
  理是這么個理,法也是這么個法,真敢無視皇帝的人卻少之又少,但是這個張柬之卻恰恰就是其中一個,他在京里的時候就敢直接封駁皇帝的旨意,何況是在這里。
  
  兩個人當下就武則天那道沒有加蓋中書門下印衿的旨意理論起來,黃景容想跟張束之講道理,哪里辯得過這個老家伙,黃景容被他擠兌的怒不可遏,只好又向羅書道求助,大聲道:“羅都督,你怎么說?”
  
  羅書道站在一邊,早把事情看了個通透,在他的治下枉殺流民和部落百姓,他本能的就有抵觸情緒,只是迫于黃景容的欽差身龘份,他沒有勇氣反抗。如今不但有張刺史出面駁斥,而且又跳出一個欽差來,所持的圣旨比黃景容的更加正規,羅書道心里就有譜了。
  
  黃景容一問,羅書道馬上義正辭嚴地道:“黃御史這道圣旨出于圣人之手,楊郎中這道圣旨也出于圣人之手,只要是出自圣人的旨意,羅書道斷無抗命之理!不過……”
  
  羅書道話風一轉,神情依舊莊重、內容很是猥瑣地道:“黃御史這道旨意先于楊郎中這道旨意,這說明圣人也覺得前一道旨意有所疏漏,才下旨給楊郎中以作補救,還是請兩位欽差先商量出個結果,本督再照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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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放他1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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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和張柬之堅決反對,羅書道猛打太極,黃景容氣得鼻孔冒煙,奈何無兵可用,又能如何?
  
  他恨不得親自跳下馬去砍了那些流人,可是瞅這架勢,不止楊帆這年輕人不好惹,就是那個頭發胡子都跟霜雪一樣白的死老頭子都是練過劍的,真要較量起來,他還未必是人家的對手。
  
  一如今晨那場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豪雨,黃景容來得快,退得也快,滿腔怒火都發泄在胯下的那匹馬身上,一鞭接一鞭地抽下去,帶著他的幾個手下越行越遠,漸漸與大隊拉開了距離。
  
  張柬之坐得四平八穩,輕輕捋著胡須,眺望絕塵而去的黃景容背影,緩緩地道:“黃御史還不死心啊!”
  
  楊帆曬然道:“不死心他又能如何?”
  
  張柬之微微一笑,從楊帆蓬松的頭發、汗漬條條的臉龐,再到他的衣領、袍襟、靴面,看的非常仔細,看完之后,若有深意地瞟了他一眼,緩緩地道:“幸虧楊郎中及時趕到,否則老夫是阻止不了他的。”
  
  楊帆策馬前行,眼角余光卻在梢著張柬之的一舉一動,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微微一笑道:“世間哪有那么多正巧的事。實不相瞞,晚輩其實在三天前就已經趕到了。”
  
  張柬之微微動容道:“哦?既然如此,楊郎中為何不與羅都督取得聯系,致有今日這般兇險。”
  
  楊帆道:“御使臺兇名在外,晚輩早知他們此來必生事端,因此接了旨意之后,憂心忡忡,一直想著早些趕來。奈何皇帝還下了一道旨意,令晚輩護送公主殿下去長安,這一往一返之間,晚輩再趕到此處就只能替流人收尸了。”
  
  張柬之人老成精,一聽這句話就明白了女皇不可告人的真正打算也聽出了楊帆話語中的抱怨之意。
  
  楊帆道:“公主慈悲,知我心事所以……,井入關內道以后,公主便命我先行一步,也因如此,楊某才沒有帶來部屬。而這畢竟算是違反了規矩所以黃景容不動手,晚輩便沒有貿然現身。”
  
  “規矩……,”
  
  張柬之瞇起老眼,輕輕撫著胡須咂摸了一個這個詞,眸光忽地亮了一下,睨著楊帆道:“老夫以為,一切規矩,都該是為了一個好的目的。如果想要做一件大善事,規矩反成了阻礙,那么規矩就該被打破,楊郎中以為如何?”
  
  楊帆輕輕頜首道:“晚輩深以為然!如果舊的規矩不合適,沒有規矩又會亂套那就該打破舊的規矩,再立新的規矩。”
  
  張柬之呵呵一笑,如逢知己,對楊帆的態度馬上又親近了幾分,對楊帆道:“郎中為救無辜百姓,不惜違抗圣命,奔波千里,將個人安危、一己前程置之度外如此高義,老夫佩服之至。”
  
  楊帆欠身道:“張公過獎了,今日張公為百姓仗義執言,力抗欽差高風亮節,才叫人真心欽佩。只是晚輩冇早到三天的事,還得請張公代為遮掩,這三天晚輩寄居在一所民宅,包括那兩個“拉路喊冤,的孩子,其實也是晚輩先行救下的,萬一黃御使查證起來……”
  
  張柬之白眉一揚,道:“郎中既直言不諱,老夫這里,斷不會叫你露出一點把柄的,只是老夫如今在黨州,也正為了打開局面拼命的撲騰呢,底下人多方掣肘,一時施展不開啊,若要遮掩你的行藏,還離不開羅都督的幫助。”
  
  楊帆看了一眼走在前邊的羅書道,微笑道:“只要張公點、頭,羅都督那里楊某并不擔心,你看那馬上杵著的分明就是一棵墻頭草,他縱然知道些什么,也不會說的。只要他也不說,黃景容在此地就是個聾子、瞎子,還能如何。”
  
  張柬之啞然失笑,道:“楊郎中來的時日雖短,對這羅都督的性情倒是了然。”
  
  楊帆道:“晚輩表字元芳,乃狄國老所賜。晚輩尊敬前輩,稱張公而不言官職,張公若不嫌棄,便以楊帆為子侄輩相待吧。”
  
  “哦?”
  
  張柬之聽說楊帆的字是狄仁杰所賜,對他的態度又是一變,欣然道:“既如此,老夫便托大了。呵呵,元芳少年有為,一腔熱血,老夫很是欣賞啊。”
  
  他用馬鞭隨意地一掃,有些黯然地道:“其實如今何止一個羅書道,做官的有幾人不是裝聾作啞,只顧明哲保身呢?”
  
  有這番議論,那是真不把楊帆當外人了。
  
  屠※殺流人是御史臺自救之策,但客觀上對武氏一派是有利的,楊帆既然拼命制正,就絕不可能是武氏一派,再聽說他受太平公主指派,張柬之又覺親近了三分。
  
  太平公主雖是當今女皇的女兒,可她更是前朝李唐的公主,自古以來,子女都是繼承父系血脈,在張柬之這個堅定的保守派官員眼中,太平公主是李唐皇室,永遠是李唐宗室,楊帆既是公主一派,自然也是李唐忠臣。
  
  如今又聽說他的表字是狄仁杰所賜,那必是被狄仁杰視為子侄了,能被狄公欣賞、信任的人,他又如何不信?因此,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心中陡然生起,但是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冒險了,他方才雖有試探,卻還不能完全把握楊帆的性情為人,略一猶豫,心中便想:“不成,此計太過大膽,還得試他一試。
  
  于是到了嘴邊的話,便又換成了商量:“可是,元芳雖想救人,奈何救得了一處,救不了別處;救得了一時,救不了永遠。這些酷吏不除,終究是個禍害,楊郎中打算怎么辦呢?”
  
  楊帆輕輕蹙起眉,搖了搖頭,嘆息道:“盡人事、聽天命吧,晚輩能救一人是救一人,能救十人是救十人,盡自己所能,求一個心安罷了,否則還能如何?”
  
  張柬之輕輕嘆了口氣,喃喃地道:“是啊!想要永除后患,除非天降神雷,活劈了他們。可是……老天會降下懲罰么?”
  
  ※※※※※※※※※※※※※※※※※※※※※※※※※
  
  回擬之后,羅書道便力邀楊帆入住都督府,張柬之則邀他入住刺史府。
  
  楊帆自然選擇刺史府,羅書道臉止頗為遺憾,心中則暗暗松了口氣,他也不想讓兩位欽差把他的家當成擂臺,弄得他像一只風箱里的老鼠,兩頭愛氣,只是必要的姿態還要做做罷了。
  
  按照朽帆的要求,張柬之只派了兩個人著便服去陪他拿行李,其實楊帆并沒有多少行李可拿,就只一匹馬還被他騎出來了,他是要去把藏在房※中的兩個孩子接出來。
  
  楊帆不想讓自己的真※實身※份被陳家人知道,因此到了住處不遠,便讓兩個公人在巷角等候,自己回了陳家。趁著院里沒人,楊帆先把兩個孩子領出來交給那兩個公人,又回去向陳家人辭行。
  
  陳家知道楊帆是京中故人的,只有雪蓮和那個老家人。雪蓮的娘親在洛陽時并沒有見過楊帆,那時的楊帆還是個小小坊丁,也沒資格同郎中夫人攀談、結識。此番回來,自然只是向雪蓮小丫頭道個別。
  
  得到消息的雪蓮匆匆跑出來,一利楊帆便依依不舍地道:“楊大哥,你要走了嗎?”
  
  楊帆點點頭道:“嗯!這西南地面,我待的不甚習慣,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活計,我想到別處走走。”
  
  雪蓮咬了咬嘴唇,唇上有一抹冇極細極淡的汗毛:“我爹在魚市街有幾個攤位,如果楊大哥不嫌棄的話,我可以跟阿爹說說,讓楊大哥去那里做個伙計……,”
  
  “謝謝你!”
  
  楊帆彎下腰,向她微笑道:“謝謝你,我已經決定要離開了。這次來覺州,我很高興再見到你。我記得那時的雪蓮小※姐很不快活,你的朋友只有藏在后園燈臺下的幾只蟈蟈,有時只能一個人躲在假山石后想心事,現在你不但出落的越來越美麗,而且每天都很開心,我都替你高興。”
  
  雪蓮被楊帆說的眼淚汪汪的,泣聲道:“楊大哥……”
  
  楊帆笑了笑,道:“好啦,我要走啦,這是大哥臨行之前送你的禮物,祝你……,永遠快樂。”
  
  楊帆拉過雪蓮的小手,雪蓮只覺腕上一涼,一雙鐲子便被套在了她的腕上,和聞青白玉的手鐲,水潤晶瑩的質地,線條圓潤。圓圓的鐲子,象征著幸福美滿,如意吉祥。
  
  “雪蓮小※姐,再見!”
  
  楊帆向她招了招手,雪蓮也揚起戴了玉鐲的手,依依不舍地向他揮動,玉鐲在腕,更襯得她的手臂白皙柔美。
  
  躲在暗處的薰兒姑娘輕輕拍拍胸口,慶幸她的小嫂子沒有被那個怎么看都不像好人的家伙給誘拐走。她轉過身子,看看直挺挺地站在她背后的四個白衣武士,揮揮手道:“好啦好啦,都散了吧,本姑娘決定,放他一馬!”
  
  薰兒姑娘決定放楊帆一馬,可司馬不疑和柳君璠卻不這樣想,楊帆離開陳家,與那兩個便服公人領著顧源、顧煥兩姐弟走開的時候,司馬不疑和柳君璠就悄悄輟在了他們背后。
  
  柳君璠忐忑不安地問道:“大哥,他們有五個人呢,要不……算了吧?”
  
  “你這個廢物!那兩個孩子也算個人?”
  
  司馬不疑氣的鼻孔冒煙,沒好氣地喝斥道:“跟緊了,把石灰裝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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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張柬之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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嵬州城不太大,街面上更是雜亂不堪,就連主要街道也被攤販們擠占了,本來極寬敞的大路被擠得狹塞難行,來來往往的行商客旅再加上騾馬牛羊以及各種車輛,把道路塞的滿滿當當。
  
  除了重要官員經過時衙役公差會提前清道,攆得滿街雞飛狗跳之后,會把這條道路清理出來,其他時候任何人都沒有用,任你吼聲再大,百姓們都只管悠哉悠哉地走自己的路,根本不理會你。
  
  楊帆并不著急,與顧源、源煥兩姐弟擠在人堆里,慢慢地往前走著,還給貪吃的小家伙買了點零食,又對顧源安慰道:“你們放心吧,我帶你們去一個大官的家里住下,到了那里以后,你們就不用整天躲躲藏藏了。,、
  
  顧源道:“嗯!楊大叔,我們在哪里都成的,我只是擔心爹娘,他們還好么?”
  
  楊帆道:“把你們安置好之后,我就去解決這件事,用不了多久,你們就可以與家人團聚了,我保證!”
  
  或計是因為相近的命運和相近的童年,尤其是他們恰恰也是一對姐弟,所以楊帆對他們很親切,大柵他是把自己對姐姐的思念轉移到這對姐弟身上去了,對這對素昧平生的小※姐弟,楊帆有著異乎尋常的耐心。
  
  這時候,臂彎里挎著一個籃子,頭上扎了一頂頭巾,頜下又粘了胡子,扮成一個鄉下老農的柳君驕慢慢蹭到了他們身邊,兩個公差正在前方奮力開路,楊帆伴著顧源姐弟走在他們后面,柳君璠突然斜刺里一閃,好象被人撞了一下似的,正好插到他們中間。
  
  這情彤很尋常,一路上擠擠撞撞的情況太常見了,楊帆并未在意。柳君璠緊張地向楊帆身后看了一眼,躡在楊帆身后的司馬不疑向他狠狠一瞪,柳君璠暗自一咬牙,下意識地往籃子里一抓,猛地揚向楊帆。
  
  “叔叔!”
  
  一蓬石灰猛地揚出來,只是匆忙之中,柳君璠沒有來得及掀開蓋在籃子上面的那塊布,蓋布也飛了出來,擋住了一部分石灰,小※姐姐顧源身上只灑了一部分石灰,膾上卻沒有揚著分毫。
  
  楊帆正低頭和顧煥說話,沒有發覺柳君璠的舉動,顧煥卻正看在眼里,他驚訝地大叫,楊帆霍然抬頭,就見面前揚起一片白霧,他下意識地一閉眼,同時伸手擋在顧煥面前。
  
  柳君璠急急將筐里的石灰都揚出來,楊帆在閉眼的一剎那看到了他的動作,空出的左手急忙向外一撥,將那石灰擋住大半,一團石灰反彈回去,“噗”地一聲打在柳君璠的臉上,柳君璠正圓睜二目,這石灰撲了他一頭一膾,雙眼結結實實地被石灰灌滿了,柳君璠登時一聲慘叫。
  
  司馬不疑一見柳君璠得手,忙自袖中摸出一柄尖刀,墊步擰腰,一刀就向楊帆后心扎去,楊帆此時一手去護顧煥,一手反撥石灰,身形很自然地一側,冇司馬不疑這一刀便沒有扎實,刀子貼著楊帆的肩腫骨扎了進去。
  
  楊帆陡覺尖刀入體,身體一痛,雖然正閉著雙眼,反應仍然極快,他身子向前一栽,右腿向后一彈,只聽身后有人悶哼一聲,這一腿便踢中了司馬不疑的胸部,只是倉促之間使不出十分力道,饒是如此,也把司馬不疑踹進了人群,撞倒一片。
  
  走在前面的兩個公差聞聲回頭,一見這般情形不禁又驚又怒,二人立即大吼著撲向司馬不疑,司馬不疑吐了口血,強自掙扎著爬起來,捂著胸口,踉踉蹌蹌地逃去,街頭擁擠不堪,人頭攢動,司馬不疑在人群中鉆來鉆去,竟爾逃之夭夭!
  
  ※※※※※※※※※※※※※※※※※※※※※※※※※
  
  刺史府上,張柬之背著雙手,陰沉著膾色在廳中踱來踱去。
  
  倒霉的柳君璠被抓住了,張柬之己經從他口中問清了刺客的來歷,得知不是另一位欽差派來的刺客,張柬之心中的驚怒與緊張便弱了幾分,只是楊帆現在正接受救治,不知雙眼會不會灼瞎,這依舊令他憂心忡忡。
  
  羅書道那邊還不知道欽差遇險的消息,如果羅書道知道,此刻一定勃然大怒,欽差在他的地盤上出事,這責任他承擔不起,當然,此刻楊帆是張柬之的客人,張柬之要承擔的責任更大。
  
  過了好半天,醫生才從內室里出來,后面跟著他的小徒弟,背著一口藥匣。張柬之趕緊迎上前去,拱手道:“文先生,老夫這個侄兒的傷怎么樣了?”
  
  因為事關重大,張柬之沒有對醫生說出楊帆的身※份,只說是自己的一個侄兒。
  
  文先生比張柬之還小著二十多歲,將近五十的年紀,貌相還要年輕些,看著只有四十出頭。一見刺史動問,文醫士忙欠身還禮道:“使君不用擔心,令侄眼中所濺石灰不多,文某已經幫他用菜油洗過,又敷了一些草藥,想來雙眼是不會有大礙的,只是如今雙眼被灼傷,又紅又腫,暫時不宜視物。”
  
  張柬之聽了,頓時松了一口大氣,文醫士又道:“他背上的傷也不要緊,沒有傷到要害,己經包扎好了。至于那個更小一些的孩子,眼睛被潑中的石灰比他還少,略作沖洗,再多歇息一下就好。”
  
  張柬之欣然道:“來人啊,快取兩枚銀餅子來,作為文先生的診資。
  
  文先生趕緊道:“使君不可,這診資太重了。”
  
  張柬之道:“噯,文先生能保住我那侄兒的一雙眼睛,兩枚銀餅子又算得什么。”
  
  管家取了銀餅子來,張柬之又道:“管家,替我送文先生離開。文先生,老夫要去看看侄兒的傷勢,就不送你出去了!”
  
  “留步,留步!”
  
  文先生連連供手,隨著那管事走了出去。
  
  內寶里,楊帆膾上纏著幾圈繃帶,正用手摸著家具,緩緩移動著身子,忽然聽見腳步聲響,便轉過身來。
  
  張柬之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道:“元芳,你不用擔心,文先生是此地名醫,他說你的眼睛不會有事,歇養兩日就好。”
  
  楊帆冷靜地點點頭,道:“晚輩已經聽文先生說過了。張公放心吧,我自己也有些感覺,傷的應該不重,只是有些灼傷而己。”
  
  楊帆還年輕,二十出頭便做到刑部司正堂,比起眼前這位六十三歲還蹲在縣衙里做二把手的張柬之不知強了多少倍,可謂前程無量,如果他雙眼突然暴盲,一切都要成空,換作任何一個人也承受不了這種刺※jī。
  
  當初楊明笙雙眼暴盲后,那種jī烈的反應和扭曲的心態,才是正常的反應。如今楊帆竟這般鎮定,張柬之不禁暗暗欽佩。
  
  楊帆問道:“可曾抓到了兇手?”
  
  張柬之道:“元芳那一撥,將那刺客潑來的石灰反撥回去,他自己的眼睛也被石灰潑中了,只能束手就擒,方才老夫己經審過他,此人說他叫柳君璠,與元芳本是舊識,在洛陽曾經有過一段恩怨?”
  
  “柳君璠?”
  
  楊帆側著頭想了想,有些驚訝地道:“是他?沒想到,我竟然在這里遇到他!難怪……,”
  
  張柬之道:“方才文醫士的一個弟子巴經幫他用菜油洗了眼睛,只不過濺入他眼睛的石灰太多,這個人……己經瞎了。”
  
  楊帆沉默了一下,問道:“張公準備怎么發落他冇?”
  
  張柬之道:“殺官形同造反,當誅!不過,他行刺你時,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行刺,當流刑。”
  
  張柬之苦笑一聲,又道:“只是,本地己是偏州,還能發配到哪兒去?如今也只好一直關在牢里了。”
  
  楊帆道:“也好!否則,他巴瞎了雙眼,怕是要活活餓死在外面了。”
  
  楊帆思索了一下,又問:“他似乎還有一個同伙?”
  
  張柬之道:“不錯!據柳君璠交待,他被發配此地充軍期滿后,便留在了此地,加入了一個專在我朝與吐蕃之間販賣禁運物資的團伙,頭領叫司馬不疑。司馬不疑已經逃掉,老夫派人餌捕了。”
  
  楊帆點點頭道:“有勞張公!”
  
  張柬之道:“你先休息一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你看……與黃御史討論流人謀反一案的事是不是押后一下,等你眼睛好了再說。”
  
  楊帆道:“不必!只是眼睛傷了,又不是嘴巴啞了!不能給他時間做手腳,張公還是按原定時間安排吧。”
  
  張柬之輕嘆一聲,道:“好,那老夫馬上去安排,你先歇息一下!”
  
  張柬之從楊帆房※中出來,到了前廳,招手喚過管事,低聲問道:“那個司馬不疑的下落可曾查到了?”
  
  這管事是他上任時帶來的家人,乃是自幼照顧他起居的心腹,聞聲忙道:“冤州城一共就這么大,那司馬不疑還能跑到哪兒去?如今己經杏到他的下落了。”
  
  張柬之有些意外地道:“這么快?想不到本州州判還有些手段。”
  
  管事輕笑道“阿郎你一連免了五個縣的縣令,威名己在冤州傳開。那些胥吏耳目最是靈通,阿郎剛一回來,他們幾乎就全知道了,現如今戰戰兢兢,唯恐阿郎尋他們的岔子,辦事敢不賣力?
  
  再者,楊帆是欽差,欽差若在此地被人刺殺,皇帝震怒,追究下來,阿郎大不了免官回家,他們可是一定會被砍頭的,這些地頭蛇平時只是不做事,一旦做起事來,地方上沒有什么能逃得過他們的眼睛。”
  
  張柬之頜首道:“這就是老夫想收服他們,而非罷黜的原因了,如果沒有手段只是一味聽話的人,如何幫助老夫治理地方?你叫他們盯住那個司馬不疑,但是不要抓他。”
  
  管事有些奇怪,問道:“此人竟敢刺殺欽差,罪大惡極,阿郎為何不抓他回來,莫非……他還有同黨?”
  
  張柬之搖頭道:“他若還有同黨,也不會這般狗急跳墻了。老夫留著此人另有用處,記住,不能殺、也不能抓!”
  
  P:悲催啊!昨夜裸睡如故,午夜忽有大雨,雨中涼風徐入,肩腫受了風寒,于是乎,今早起床,僵硬如機器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稍稍一動,也不曉得牽動了哪一塊肌肉,就疼的要命。想翻翻抽屜看有沒有膏藥,結果根本彎不下腰,連抽屜都拉不開,費了好大勁,墊了好幾個靠墊,終于找到一個還不錯的姿勢,于一陣陣抽疼中碼出這章,請諸友投票療傷,隔衣的不要!(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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