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嘩嘩的而下,親兵在巡戈,步履很沉重,長筒靴子踩在雪上吱吱作響,暗色的天空,使整個府顯得有點陰沉壓抑。
幾個親兵在前引路,又有著二個持著燈籠,在走廊中行走著,遠處一片,就算是在白晝,由于烏云,還是上著燈光,有著一層淡淡的微靄。
魏侯沒說話,到了一處屋子,也不通知就踏了進去,只見里面幾個書吏忙碌著,一個中年人正在伏案疾書。
這時,書吏看見了魏侯,連忙“啪”一聲跪下來,而這時中年人見得是魏侯,很是吃驚,連忙擲下筆起身行禮:“侯爺怎么來了,正想著這份單子總結完,就要來拜見主上呢!”
魏侯微微一笑,目光盯了下眼前這人,這人長得普通,帶著點斯文,臉色白凈,就是鐘賀云,當年和紀子英是同代人,只是紀子英外形翩翩公子性情端正剛強,而這人容貌普通性情陰暗,卻又精于才略,一明一暗,可稱雙杰,自己卻選擇了這人。
想著,臉上毫無表情,淡淡說:“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吧!”
“是!”鐘賀云略一躬身,揮了揮手,左右書吏退了出去,將大門緊閉,鐘賀云取出一個畫卷,鋪下一幅地圖。
魏侯上前細細查看,見是全府地圖,上面還有圈圈點點。
魏侯先是贊了一聲:“鐘先生,整個府城都被你走遍,這幾年辛苦了。”
鐘賀云垂手說著:“不敢當,這是臣份內的事,主上請上,這是全府風水圖,總計有三十六處氣穴,基本上都在這里了,只不過深山內部,妖魔叢生,就難以到達和查看了……”
說到這里,略一沉吟,頓了一頓說著:“本府龍脈來自于沂水,氣穴多沿著水路而凝聚,主上祖墓就在主干上,并沒有動搖,但要破別的氣穴,也許反而會影響主干……”說到這里,鐘賀云停了下來不說,房內頓時靜了下來,雪下的聲音隱隱傳來,反而更增靜謐。
“鐘先生,你說的有理,你有什么建議呢?”魏侯目光掃過圖紙,范家也在這條分支上,淡淡的問著。
“主上,只要主干不變,就可獨享主運,這翻不了天,但氣運不僅僅是地脈,還在于別的,就看主上怎么樣處理了,依臣看,還是這句話——治亂世,用重典,為了大局不殺不行。”說著,鐘賀云臉上肌肉抽搐一下,透了一口氣:“哪怕是牽動一些政局,有些波折,也不是不可承擔,主上,只要情況在控制中,哪怕惡化了也不要緊,相反,情況不在控制中,就算太平也無濟于事。”
魏侯聽了先是悚然動容,又蹙眉沉吟,一時沒說話,站起身慢慢踱著步。
鐘賀云目不轉睛看著魏侯,他跟了主上二十多年了,多次見過這情況,遇到大事都是這樣踱步徘徊想著事情。
但都不會很長時間,就會有著決斷。
果鐘賀云正思量著,魏侯已站定,閃過一絲冷笑:“看來還是孤德淺才薄,不能鎮壓局面啊!”
說罷,又抽出一張條稱,上面寫的正是范府派人隱隱關照王存業家人的事,冷冰冰說:“你說的沒有錯,現在這時,局面還在我手中,寧可打爛了重建,也不可顧忌太平而放權,這點一點不能含糊。”
“既有人在這時還想著大逆,孤亦不能拘于常法!別以為太平之世,沒有證據不能動手,孤這就痛痛快快的給他們上把刀!”說著,魏侯格格一笑,拍了拍這個條稱:“還有這個姓王的賊子,以為靠上了范家就可無憂,簡直是作夢,孤要看這賊子怎么死!”
“這些先期準備都交給你,具體怎么樣辦都由你,不須再來請示,過了年春獵閱兵,孤就一舉將這些賊子全部誅殺……你聽見了?”
“是!臣奉命!”鐘賀云伏身叩拜,大聲應著。
大衍觀
大衍觀身處云崖山,道觀依山而建,道觀中可仰觀天上流云。
此時一座偏殿中,謝襄身著一身藍綢細衫,身旁雕花實木桌子上還有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水。
晾了一會,謝襄端起青花瓷碗,感覺并不是很燙,吹吹熱氣,一飲而盡,只是喝完之后,卻又是咳嗽起來,面色一陣潮紅。
身后彭田的妻子彭張氏是照顧著謝襄,看的揪心,臉上帶著憂色:“小姐,這藥怎么越來越不頂事了……”
謝襄捂著嘴,過了半響,不再咳嗽,臉上潮紅了消退了下去,只遺留一片蒼白,這種疲倦的感覺不由得讓她靠在椅子上小憩一會,恢復了些氣力才張開眼,臉上帶著苦笑,對彭張氏說:“我也不清楚,但細細想來,是藥三分毒,應是連續服用,身子積了藥毒,顯得越來越不頂事了!”
彭張氏走了過去將青花碗收了起來,她聽不懂這些,但也知道這藥不頂用,說著:“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只是這次,謝襄卻沒有回答她,彭張氏想了想,就走了出去,就去了正堂。
正堂比鄰正殿,依山而成,終年清幽,外面一間小屋有道童看守,彭張氏走上去,對著道童問:“觀主在里面么,可有空見我?”
觀中都是認識,道童見彭張氏過來,連忙放下手中書卷走出小屋迎接,喊著:“彭嬸子。”
他是佃戶的孩子,幸被觀主看上,父母連忙把他送到觀中當了道童,有飯吃,有衣穿,閑暇無事可識文斷字,這卻是山民求之不得,是以他父母還是自己,都認為是撞上好運,才能有此機緣。
這彭張氏是戶長彭田的妻子,又是小姐的伺候大婆子,他不敢有絲毫怠慢,這時聽了話,說著:“彭嬸子這些天,觀主一直閉著門,我也很少見著。”
見彭張氏臉色有些焦慮,的確有事的樣子,道童回答的說著,彭張氏聽了,眼中不由一陣黯然,想了一會,對道童說著:“謝姑娘身子越來越差了,山藥也不頂事的樣子,我不敢把這事瞞著,怕壞了謝姑娘的身子,觀主出來,你跟他說一下,讓他知道這事。”
“嗯,觀主出來,我會立刻稟告!”道童作揖,臉上帶著鄭重神色,卻是跟著學習禮節,用上了。
彭張氏見這種鄭重的神色,顯是上了心,心中放下一塊大石,轉身向廚房行去。
道童站在石階上目視她遠去,心中尋思著觀主何時出來,不過一轉念知道,這事也沒有準確時間,搖搖頭回小屋去了。
正堂中,王存業云榻上而坐,雙手結印,紅蓮半隱半顯,灑下一陣陣赤光,隱隱有著清越悠然之音,宛如玉石相撞,鐘鼓和鳴。
片刻后,又漸漸隱去,王存業睜開眼中,下了云榻。
這些日子,一回來就參悟二百卷道經中的法門,又反復參悟青華寶箓上法門,要不是克制著自己,要用六陽圖解將根基扎實,早就可以修煉并且小成了。
推開房門,陽光灑了進來。
這時小屋中的道童只聽門“嘎吱”一聲,就見觀主從中走出,一驚后又是大喜,連忙上前稽首為禮:“觀主!”
王存業大袖一拂,叫他免禮,問著:“我閉關這些時日,觀中可有事發生?”
道童退在一旁垂手而立,見觀主問起,應著:“前三日購買年貨,給每戶分發十斤肉食。”
王存業聽著略微點頭,這事他知道,問:“還有呢?”
道童頓了一頓接著說:“今天早晨,彭張氏過來見您,因您在閉關,她叫我轉告,謝姑娘身子不好,山藥越來越不頂事了。”
說完這話,他閉口不言,垂手不肯多說一個字。
“嗯?!”聽著這個,王存業心中就是一沉,就一腳跨進去,趕著向著謝襄所在而去,到了前面,只見彭張氏和一個十二歲左右的丫鬟在房內,謝襄傾著身子,咳嗽得漲紅了臉,丫鬟輕輕給她捶背。
謝襄見王存業過來,喘過氣,笑了笑,揮了揮手。
王存業皺眉上前查看,心中壓仰,謝襄的身子一直記掛著,本想著開春就想辦法,不想現在山藥就不頂事了,揮了揮手,讓道童和丫鬟都退下。
上前用關切目光凝視著謝襄,又仔細端詳著,問著:“師妹,這藥你覺得怎么樣,是不是真的作用不大了。”
謝襄聽了微微一驚,她并沒有將這事告訴師兄,不過轉眼就想明白,定是有人稟告了去,這時已經露了形跡,并不遮掩,點了點頭:“嗯,山藥作用不大,近些日子,越來越覺得沒力氣,還時常咳嗽。”
這話有謝襄親口說出,證實道童所言,王存業尋了處坐下,握著她的手看著,又默默思量,謝襄見師兄凝視自己,滿眼都是關切愛憐,心中感動,咬了一下唇,淡淡一笑說著:“師兄不必太多憂慮,這就是命數,卻是抗不了,剛才我還在想,我曾說過要為師兄生個兒子,看樣子未必能達成……萬一我不好了,只要師兄在族譜上,還能記得寫上我的名字,我就心滿意足了。”
王存業聽了,咬著牙不說話,沉思良久,說:“我們修道之士,就是要闖開一條道路,哪能就這樣認命?”
又思量一陣,冷笑說著:“我還真不信這命,你不要亂想,我要去一次道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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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間多有嶙峋怪石,王存業行著路,想起道宮中搜羅上萬卷典籍,醫道兵法都在其中,頓時有了心思。
又想著青羊宮中,自己有些關系,可以向執事求一求,專門對癥下藥看看。
青羊宮中內門弟子所學甚廣,道德業位,功行內煉,丹道符法都有所涉獵,而能做執事,定有所樹見。
自身同時可以找些對人仙二轉有些幫助的藥方過來,增益其不能,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大袖一卷,繼續朝山下行去。
過一個口就到了山下村子,再行三里就是官道,就有過往馬車,這樣想著,速度又快了幾分。
到了官路,等了片刻,就有一個馬車經過,當下喊著:“去魏城!”
大雪茫茫在地,覆蓋原野,一輛馬車在道路上奔馳著,下午就到了青羊宮。
青羊宮天下道宮之一,總領魏侯郡內數十道觀,是道門中層樞紐所在。
穿過三里就是魏侯大殿,再二里百米處就是范府宅院。
道宮冷眼觀看諸侯變異,南拒百里忻水,數百年來聳立不動。
由于寒冬,青羊宮中飛檐斗拱間有臥雪相連,本身依山而建,長年地氣不斷上涌,極具靈氣,是修習道法的圣地。
王存業進了宮,沿臺階而上,到了一處平臺,站著向下看,下面民居和芝麻一樣大了,忻水在河堤之下,滔滔流向東方,下面就是二十萬良田……
他若有所思,想得忘神,就在這時,一個道童經過,稽首為禮,王存業醒了過來,才發覺太陽有些偏西,不由自失一笑,繼續上前。
穿過一片中間建筑,就見一片竹林掩著一座側殿,遇到了一個道童,認得王存業穿著的道服,稽首為禮,聽聞要見執事,就進去稟報。
片刻,就見得一個三十歲模樣的道人出來,相貌清秀,神情卻平和,卻正是鏡林執事,見了就笑著:“哎呀,不速之客來了!”
“卻是不得不打攪!”王存業笑著答著:“無事不登三寶殿,卻是來求藥。”
“哦,里面說話。”鏡林執事笑了笑,讓王存業跟著去了殿內,兩人主賓而坐,不一會就有道童端上茶水,退了出去。
自外面風雪回到殿里,這殿看不見炭火,王存業卻覺得暖烘烘,令人感到舒爽,就有些詫異,這時卻不及細想,喝了口茶,就對鏡林執事說著:“實不相瞞,近來我的師妹,也是師傅許的妻子,身子骨越來越不行,普通山藥都沒有用了,道宮中可有得力的方子?”
又一一將情況說了,說完這個,略微一頓:“非是弟子心急,而是師妹身子骨已太差,不當之處還請師叔諒解。”
說完就深深將身子躬下,以示懇請。
鏡林執事忙伸手浮扶,說著:“這方子應該有,你等著片刻,我去尋尋就是。”
王存業行事,有人覺得贊賞,有人覺得偏激,但不可否認本身天資縱橫,要是以前,還有埋沒的可能,現在只要過了此劫,前途不可限量,因此鏡林執事愿意接個善緣,再說也不難。
就在這時,一個道童過來,在鏡林耳低聲說了幾句,鏡林臉色微變,讓道童退下,鏡林長身而起說著:“你且稍等,我看看師兄有何吩咐!”
“師叔盡管先去!”王存業站起來說著。
片刻后鏡林回到殿中,外面下著小雪,殿內靜得能聽到雪片落地沙沙聲,王存業正在喝著茶,就咳嗽了一聲,對王存業擺擺手:“只是一點小事,勿怪!”
王存業聽聞,不假思索的說著:“不敢!”
“嗯,我們就動身,查查資料,想必自然有辦法!”鏡林目光一轉,說著。
兩人相伴而行,片刻就到了一處藏經閣前,門前佇立著兩位看守道童,見是鏡林和一位道官前來,都是不敢阻攔。
這處藏經閣,并非是專門密藏功法經卷,并不算太重要,建成二百年,檐瓦高聳殿氣莊嚴,二百年間曾大修數次,不但沒有讓此殿有半點破敗,更多了幾分古樸。
入得閣內,就是書架,密密麻麻全是書卷。
“我記得這方子就放在這片書架上,你也幫忙去找找,還有一本黃皮丹書,里面有記載你說的這種情況。”鏡林按照記憶翻閱著,又對王存業說著。
“好。”王存業聞言走到書架上翻看起來,尋找鏡林所說的黃皮丹書,眸光里隱隱有著清光。
翻過七八本書,就見得一本黃皮封面書卷,擺在第二個左側,上面落著一層薄薄塵土,顯是許久無人翻看,王存業眼神一凝,將這本書取了下來,見封面上用四個古篆書著《丹道注意》四字,翻了過去,見時間差不多了,就就對鏡林說著:“這本是黃皮的丹道書,你看是不是這本。”
說著,就將手中書遞了過去。
鏡林將書接過,略一看,就說著:“嗯,不錯,就是這本。你先出去等我,我找到后就出去。”
王存業聞聲,出了門去,尋了一處亭臺坐了。
片刻,鏡林手中捏著一卷青色封面的書卷自里面出來,對王存業說著:“終于找到了,費了不少力氣。”
“多謝師叔。”王存業連忙感謝。
兩人尋了一處石臺坐下,這時前面水潭已凍成一潭冰塊,散發絲絲寒氣,兩人對坐似若未覺。
翻開書卷,尋到一處方子,鏡林就向他指出:“你看,我先前所說就是這道方子,別的都是龜甲山參之類普通藥材,可以直接購買,唯有這一味龍結草,卻是需要進入深山懸崖壁下,唯有那里,罡風吹打,才能長出這種草來,雖不能治本,卻大有裨益,久久服食,也未必不能全愈。”
王存業聽聞,只是點頭,鏡林見了,翻開丹道注意這本丹經注解,連連翻動,并且指出好幾個方子,容王存業細細挑選,并且說:“這些都是可以鞏固精元,洗身伐骨髓的丹方,甚至可以一舉治本,但是其中藥材非比尋常,你仔細挑選。”
說著,就把指出的幾個丹方劃了出來,送到王存業面前,容他細細觀看。
王存業看著,其中一位人元丹方功效溫和,后勁綿長,還有諸多神效,特性上都要超過別的丹方一籌,特別是能治本,讓王存業心動,只是看見材料時,卻是心頭一沉。
這丹方別的還算了,其中一味就要蛟龍筋熬成油膏,可是哪里去尋蛟龍筋?
深海自然不用想了。
魏侯郡內就河伯一條蛟龍,只是自己殺它未免有點太不現實了,搖了搖頭,在不看這個方子。
別的幾個也多有苛刻丹材,王存業仔細對比得失,又把這些全部記下,片刻后對著一處丹方一指:“就是它了!”
鏡林拿過書卷一看,這丹喚“白虎培元丹”,要取一只已成精但沒有化形的虎妖,熬其骨髓和筋膏,連同一些珍貴藥方,每天服食一枚,可固本培元,增長本源。
鏡林見他選了這個,卻是笑笑:“這不但你師妹可服用,而且你也可以服食,有益修行,只是來源不易,聽聞云崖后山,就有不少老虎,也許就有成精,不過沒有也沒有關系,普通老虎也可,功效會差些!”
王存業思量著,自己后山,自可搏殺老虎,成精猛虎至少有一只,就是打的這肉體昏迷的那只,而且普通老虎不少,質不夠大可用量來補足,這個丹方,正可供他沖擊人仙奠基之用。
別的山藥雖苛刻,深山里還是有著,只是自己卻是要花費大把時間。
“我這里有些方子上需要的藥材,我正好不用,就送與你好了!”鏡林臉上帶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謝過師叔了。”王存業起身深深躬身。
“無事,反正我也不用!”鏡林說著,與王存業兩人并排而行,進了偏殿之中,將藥材拿了出來,交予王存業。
王存業接過一看,已很全了,就是缺了妖虎身上,以及深山中的幾味藥材,瞅了瞅就將藥材收起,朝鏡林深深躬身:“多謝師叔,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還請招呼一聲。”
鏡林聽了,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王存業見鏡林毫不作態,灑然應下,心中有些歡喜,又朝鏡林說:“這樣,我就不打攪了,回去準備,師叔保重。”
“我就不送你了。”鏡林見王存業要走,也不挽留,直接說著。
見王存業出去,鏡林返身而回,到了一處靜室,就見得一個道服老者,端坐石臺,見鏡林緩步過來,微微睜開眼睛:“事情辦成了?”
“是!”鏡林說著,神態恭謹,顯對這老道非常尊敬。
“先前用靈寶觀察河伯動向,不想感知到謝成弟子進來……”說到這里,這老者語氣微微一頓,嘆了口氣:“我時日不多,就此了結和謝師兄的因果吧!”
頓了一頓,又說著:“大半藥材都給他湊齊了?”
“是,只剩下深山中的幾味藥材了。”鏡林神色肅穆,恭謹回應著。
“哦,這樣就好,這段時間到深山避一避,對他有好處。”道人點點頭,嘆的說著:“藥材還在其次,這小家伙太能惹禍了。”
鏡林聽了,不敢有半點忤逆,只是輕聲回應:“師叔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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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侯府
正廳中,一個青衣執事跪在魏侯面前,申報著:“統計已出來了,這次青衣閣損失慘重,經過多處調整,抽調人手,已初步重建,只是目前只能完整監控府城,再多就有力不逮了。”
魏侯喝著參湯,聽著下官的匯報,不一會放下空空茶碗,說著:“哦?才修復到監控府城?”
這青衣執事不敢抬起目光,聽見魏侯問起,只是低聲回應:“是的,侯爺。”
“嗯,你且下去,一旦有什么情況,立刻來向我匯報。”
“是!微臣告退。”說著就緩緩起身退了出去。
城中雪花點點而下,才出去,一陣風吹來,裹著雪花襲過來,不由渾身一顫,不勝其寒的哆嗦了一下,雪就落上了衣裳,這執事抖抖身上飄雪,踏步下去。
出了二門,執事看著雪花飄灑落在地面,積雪未化,又添新雪,古來就有瑞雪兆豐年之說,想來明年有個好收成,正這樣想著,就到了府前街道上。
由于離堂口不遠,自己身份也低了些,就沒有叫車子,轉了一彎,來到了第二條街上面,突聽前面一陣馬蹄聲,隨意看了過去。
馬車奔馳而過,大風吹拂,門簾乍起,隱隱露出了一人,只見里面是個青年,面如寒玉,隱隱有一種凜凜氣度,覺得有些眼熟,不過轉眼之間,這馬車就過去了,執事定了定神,不在想著,繼續向前。
不遠處就是青衣閣的堂口,這時是中午,堂口內的人都出去吃飯沒有回來,顯的冷冷清清,甚是肅殺。
這執事進去,就見得里面還有幾個值班的黑衣人,心中有些滿意。
“呀,執事大人!”幾個番子忙過來行禮:“您回來了。”
“嗯,剛才去給侯爺稟報了一下。”執事隨意回應著,頓了一頓,問著:“最近分部有什么情報傳上來?”
黑衣番子見上司問起,回著話:“剛才分閣送來最新一批名單,有幾張是紅字級,您要看么?”
“嗯,看看。”執事說著,黑衣番子聽了就轉身進了后堂去取。
青衣閣中諸多文件都有分列排序,其中黑墨書寫是一般情報,藍字書寫,是比較重要的,紅字文件,就是非常重要,也無怪執事聽了就立刻上心,因這事實怠慢不得。
黑衣番子手捧一疊文書走了進來,拿著一卷畫像,走到執事跟前:“執事,你看,這是就是上報的文書,昨夜里送上,剛剛分檔處理,還有注意人的畫像。”
說著遞上來,執事不語,接過文件,細細觀看著,又翻一頁,一個面如寒玉,戴著青冠的少年道士就出現在眼前。
執事不由一驚,片刻沉下心來,將這些文件細細閱覽完,沉吟片刻,把手一拍,沉聲說著:“立刻去調查城門守衛,帶上這畫像,看他幾時出去,又是幾時進來,再去各個分閣查詢,看此人去了哪里!”
“是!”黑衣番子聞言,諾然應是。
執事想了想,出了去,一到外面就感覺寒風撲面,不由打了一個冷戰,就見得外面下著鵝毛一樣的大雪,他卻不管不顧,徑直走到馬廄牽了一匹馬過來,翻身而上,朝城中各個暗點飛奔而去。
半個時辰后,黑衣番子詢問完城門守衛,正朝據點趕去,路途中就遇見騎著馬的青衣執事,一見不由一驚,立刻躬身稱呼著:“大人!”
執事在馬上坐著,冷冷下望,大雪翩翩落下,片刻兩人身上都是蓋了一層:“你可查詢清楚了?”
“稟報大人,已詢問清楚,此子上午卯時進城,下午巳時出去,在城中待了兩個時辰左右,去的是道宮。”黑衣番子躬身回應著上司問話。
“你先回去!”問詢清楚,執事丟下這句話,一抽馬股朝魏侯府上去了。
聽著馬蹄聲踏踏而去,黑衣番子才抬起頭來,見上司走了,不由長長噓了一口氣,放松下來。
魏侯府
青衣執事翻身下馬,上著臺階,就對著左右站著的魏侯親兵說著:“青衣閣執事有事上報魏侯,速速傳話!”
魏侯親兵聽了頓時就是一驚,不敢怠慢,連忙快跑里面去了,
片刻,這個魏侯親兵出來,對執事說著:“大人,侯爺讓你進去,在側殿里。”
執事聽了,將馬匹交予他,大步而行朝魏侯側殿而去,到了殿前,慎重理了理衣服,將身上雪花彈了下來,才進去。
一進側殿,就見得魏侯坐在前面,這執事連忙行禮:“侯爺,大衍觀王存業于今日上午卯時進城,去了青羊宮,下午巳時出去,折合下來在青羊宮中待了兩個時辰!”
魏侯聞言,眼角不由得一沉,此子又來此處攪風攪雨?
“他去道宮干了什么?”魏侯問著,聲音低沉,幽幽寒潭。
“臣不知!”執事如實稟報著,道宮不能窺探,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你且下去!”
“是!”執事聞言退下,大殿中唯有魏侯在沉思,外面濃云陰沉沉壓在天空上,鹽一樣的雪粒打得人生疼,風吹了一夜還沒有停息,天氣變得異樣寒冷。
沉思半響,魏侯頰上肌肉抽搐了下,咬著牙,半晌幽幽說著:“先生,你且出來,我有一事相托于你。”
這話說完,身后屏風一動,里面出來了一個身穿白云大氅的老者,看年紀有七十歲左右,布滿銀發,異常的是,面容卻和中年一樣,兩道壽眉自額上長長垂下,雙眼上眼簾下垂,一時間讓人摸不清他的年齡。
“侯爺,找我何事?盡管說來。”這老者步履從容,掃視一眼,說著。
魏侯聞言,“嗯”了一聲,先請了老者坐下,又拿起青衣閣執事留下的畫像,說了起來:“文先生,此子喪心病狂,多次殺官殺公差,我怕未到開春時,他又給孤添亂,亂了大局,還請文先生幫我除此大害!”
文先生本是補天閣上代閣主內定順位繼承者,三十年和現在補天閣閣主爭奪閣主之位,經過兵敗投靠了魏侯,這樣一過就是三十年,現在已經是府內定海神針。
文先生聞言,若有所思,問著:“此子聽聞是道官,卻是幾品?”
魏侯聽了,看不出啥神氣,緩緩說著:“從九品更章吏,聽聞現在是運元開脈。”
聽了此言,文先生身子向后微微一仰,說:“侯爺放心,我會讓此人活不過年關!”
“好!好!好!多謝文先生。”魏侯聽聞卻是大喜。
文先生武功怎么樣很是清楚,一身真氣已經大成,就算道術也難以加身,曾經在宴上,折下花枝,連殺七個刺客。
魏侯才對他禮數有加,此人要是出手,王存業還真的活不過年關。
就見得文先生永遠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微微躬身:“侯爺既是心急,那就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動手,為侯爺殺得此子。”
“好,回來孤必設宴慶賀。”魏侯一笑,就連忙說著:“這就是此子的情報和地點了。”
文先生接過,再行一禮,踏步而出,漸漸遠去不見。
文先生出去的同時,青羊宮正殿,道正垂坐在云榻,閉目調息,頂上絲絲云氣彌漫,垂下絲絲金光。
而在道正前面,一輪水鏡褶褶生輝,泛著盈盈水光,上面各種景物不斷變動,有熟悉府城布局的人仔細看去,就可以發現,這正是府城內景象。
就在這時,水鏡“叮”的一聲,清玉敲打一樣響徹殿內,受這影響,云榻上道正緩緩自入定中退出。
睜開眼一瞬間,幽暗的殿中,宛如劃過一道閃電。
道正這時起身,瞇起眼睛查看著水鏡,就見水鏡上,原本一大片被龍氣籠罩,不可查看的區域,一點明亮的明紅星辰,緩緩離開了府城,向著云崖山而去,速度之快令人驚訝。
道正見了,不由長眉皺著,思量片刻,閉目頷首,手指輕輕掐算,片刻后,道正睜開眼睛,閃爍著恍然的神色。
“果是氣運,避也避不得。”殿內,響起道正微微嘆息,話音一落,就見道正長袖一揮,空中水鏡頓時片片破碎,消失不見。
這水鏡術本身是一種道術,隨時可以重聚,卻不需要時刻灌注法力觀看,先前不過是監督動態,才一直開著,現在……自是不用了。
道宮有人授意,讓王存業進入深山,不但是王存業本身避禍之舉,同時也是減少王存業對魏侯氣運的干涉和傷害,免的越卷越深。
可是王存業實質退讓進入深山,魏侯卻調集高手進擊,這真是氣運之下,避無可避,硬是要王存業卷入殺劫。
魏侯根基,其中就有這顆輔星,要是萬一隕落的話,那魏侯的氣數就……
想到這里,道正露出一絲冷笑,緩緩閉目,再也無語,頓時殿中就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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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這時見有了生意,十分熱情帶著伙計燒了一大桶熱水送到房里,伺候著洗了,見文先生出手大方,一丟就是二兩銀子,又生了炭火,送上來一桌小菜,并且點上了二支蠟燭,屋內頓時暖烘烘。
文先生就獨酌獨飲,片刻就有些醺醺意,突起了詩興,沉吟詠著:“乍暖還輕冷,風雨晚來方定。庭軒寂寞近清明,殘花中酒,又是去年病……”
正還要吟時,卻聽外面有人續詠:“樓頭畫角風吹醒,入夜重門靜。那堪更被明月,隔墻送過秋千影。”
“誰?”文先生吃一驚,自己竟沒有覺得有人,頓時就提起了武功,向外面看去,卻見著一個青年人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中年人。
這青年看上去很英俊,卻也不足為奇,至于這后面中年人,只是相互用眼一看,文先生就是眸子一縮,露出針芒一樣的光點。
這青年卻只是看著文先生笑,大大方方說著:“我是王少云,也住著這店,聽先生清吟,也跟吟幾句,萬望海涵。”
文先生能把武功修到這個程度,卻自是不凡,當下笑著:“既來之,就就是緣分,還請入內一起酌飲,就請教一下,我這些年閑著沒事,還真寫了幾篇文章。”
說著就引著入內,王少云笑著:“真是豪爽!”
說著也不推辭,進了屋坐了,就自酌一杯,又夾了塊牛肉吃了,吩咐:“這時雪后最是寒不過,菜肴稍涼一點就吃不得,你去吩咐店家上只炭火鍋,要無煙炭,免得有煙火氣。”
后面中年人就應了,出去,片刻,和著一個伙計進來,就是一只小火鍋,不大,又帶了些牛肉、羊肉、肚子,這中年人就麻利的賞了這小廝一串錢,打個了躬,說著:“少爺,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就是。”
當下就在燈下二人喝酒,說著文事,論著文章,許久后,文先生嘆的說著:“憑你才學,怎么不去考科舉?必可進仕在青云。”
王少云“噗哧”一笑,說著:“要是三百年前,這條路還是青云大道,現在卻變成了細支末流了。”
“三百年前,別說是進士,就是舉人也是拔家門出泥塵,光宗耀祖,現在中了舉人,只是能當上吏員,連從九品都不是,考了進士更是為難,朝廷的疆土用不著這樣多進士,諸侯的郡縣,又不想用朝廷的進士——這斯文早就掃了一地了。”
文先生聽了,嘆著:“也不僅僅這樣,中了進士,至少是個從九品,只要苦熬一些年,一個縣令的前途還是有著。”
頓了一頓,又說著:“不過你有如此才,埋沒在民間太可惜了,魏侯是明主,我和他也有些關系,不如我一卷薦書,推薦你進府,雖不可能立刻當官,但只要勤勉,這是遲早的事。”
王少云頓時默默,文先生還以為他是驚訝,說著:“你我年紀相殊,卻相談甚歡,難得知己,就不要推辭了。”
這的確有部分原因,更重要的還是重視這中年人,文先生何等武學修為,已經發覺這個中年跟班武功極高,幾不在自己之下。
這種武功,魏侯也沒有幾個,要是能收取到魏侯門下,自可大漲實力和氣運。
王少云聽了,微笑的說著:“這事很是重大,還容我思量幾分,來,我先敬先生一杯了。”
文先生哈哈大笑,舉杯一飲而盡,王少云又接過了薄薄一卷文冊,說著:“先生的文章,我要回去細讀,這酒喝了差不多了,今天就盡興了,以后再見。”
王少云說完一揖,文先生見此同是一揖,說:“我還有些事,等我完成了再來尋著細談!”
“這個自然。”王少云說著,起身離開,去了門外。
“哎,山野民間多有遺賢……”文先生見這人離開,喃喃而語,補天閣的要意就是“天有不足,我以補之”,實際上不局限武功,這文治也是必讀,而二十年來在魏侯府中默默修養,早讀了萬卷書,對王從云的才華有所理解,所以才有此嘆。
不過這時還不是思量這事的時候,文先生洗了臉,吹了燈,坐在床上閉目養神,片刻,玄功徐徐運轉,卻入得了靜修中。
王少云一出了房,回到自己房中,錢敏就迎接了過來,說著:“公子,原來這人是魏侯的走狗,要不要殺了?”
王少云這時臉色沉凝,再無半點歡顏,許久才說著:“此人武功很高,殺他只怕不容易吧!”
錢敏就說著:“殺此人的確有些不易,但只要公子一聲令下,小人拼了性命也要取了這人性命,而且要是有著公子相助的話,必可成事。”
王少云有些心動,但片刻后嘆息一聲:“我武功上并不出色,單用武功,只怕幫不了多少忙,就算和你聯手,也未必殺得他,大舉用上道法的話,就會泄露氣機——我用密法封住了法竅,才能瞞天過海,行這大事,不可在這點上誤了。”
“公子,要行大事,這些魏侯的羽翼爪牙,都要一一剪除才行,不乘此殺了,以后未必有機會。”錢敏還是勸的說著。
王少云聽了不吱聲,半晌臉上掛了霜,才說著:“你說的有理,必須把這人殺了,不過卻不是現在。”
徘徊了幾下,又說著:“我有相面之術,觀此人氣運,隱隱帶著黃青之氣,黃氣是依附魏侯所得,青氣卻主其武功已經登堂入室,雖未至爐火純青之境,也差之不遠,這樣的人很難殺得。”
說著,看了錢度一眼,又垂目沉思,格格一笑說著:“但我本是喪家犬,和時運相悖,于道業無所成就,于富貴艱難竭蹶,卻不能因此退縮,這樣吧,我就犧牲一只娃娃,來斷掉這人的性命。”
說著解開內袍,自里面兜袋中取出三只小娃娃,這個娃娃看著精致,下面卻銹著眾多神秘符號,這些符號仔細一看,又宛面目猙獰的鬼怪,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王少云一笑,沉吟片刻又說著,這語氣很是平淡:“這是魘鎮娃娃,卻是逆數之物,用了有可能不得善終,不過效果還是不錯,有一只必須用在魏侯身上,只是法不鎮大運,現在對魏侯沒有用處,以后待得破運后卻是有效。”
“現在雖對魏侯無用,對這人卻綽綽有余。”說到這里,王少云深深嘆息一聲:“我已經說了,我是喪家犬,什么都顧不上了,就用著吧!”
說著,取出了那本文先生的文冊,仔細翻開一頁,摸出了幾根文先生的發絲:“有這個就足夠了。”
說著將這幾根發絲塞到了一只娃娃的里面,默念了一下密咒,頓時這娃娃眼睛亮起了紅光,雖轉眼就不見,但還是使人心寒。
王少云頓了一下,語調很是平緩:“行了,這娃娃就能抽去此人的氣運,使之陷入枯竭中,到時就是天地不容,舉步艱難,過幾日等他回來,你我再出手,就必可殺了這人。”
看了一眼這個娃娃,心底無聲地透了一口氣,又說著:“現在就是想辦法獲得魏侯的發絲指甲了,等日后破了運,你幫我出手把他殺了吧!”
說著,就說了密咒。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錢敏恭謹應著:“公子放心,發絲指甲我會想辦法獲得,等公子破了他的大運,我必啟動密咒,再殺得魏侯。”
云崖山·大衍觀
王存業回到觀中,就見得道童丫鬟,還在做晚課,坐在一間臨時開辟的房間里學習著怎么樣識字和誦經。
王存業見了,就是微笑一下,也不叫人,這些道童丫鬟,再過個一二年,就調教出來了,那時什么事都不用多管,只要清修就是。
這時站在屋檐下,深深吸一口帶著寒意的空氣,就在走廊之間散著步。
雪后天晴,雖是夜空,還是能看出天上一絲云都沒有,藏青天空遼闊,星星閃爍,一絲月牙懸在中天,月光灑落下來,大地罩著一層霜,讓王存業心情平靜了下來。
“師兄,你回來了?”不遠處傳來了謝襄的聲音,王存業應了一聲,就看去,這時月光下,只見她穿著一身青裙,眸子閃著歡喜的光。
王存業就立刻笑了,卻埋怨的說著:“你怎么出來了,這里天寒,快快進去。”
“師兄,難得這樣天色,就讓我少許和你散會步。”謝襄眼神中帶著一絲憂郁,說著過來。
王存業感覺到她情感微妙變化,笑著說:“冬霜重著呢,過會就進去?”
兩個很久沒有這樣散步了,兩人就沿著走廊慢慢轉著,一時誰也沒有說話,許久王存業說著:“今天去了道宮,總算找出了幾個方子,有一個很有眉目了,明天我就去山中去殺老虎。”
“唔!”謝襄神色有些恍愧,應了一聲。
“……你怎么了?”王存業注意到了她的神色不對,問著。
“……感覺我總是拖累師兄的樣子。”
“傻瓜,你不拖累我,我還不樂意呢,別多想,恩?”王存業就拉過她,將她伏在了自己懷中。
王存業坐在車中,靠在后面,在一陣陣顛簸中細細思量著藥材的事。
自道觀直接去后山也是一條路,卻深入不了內部,而經過官道抵達一處谷口,就可以深入大山主脈。
一小時后,馬車停下,車夫穿著厚厚棉襖掀起門簾,頓時一陣冷風夾著雪粒飄了進來,說著:“道長,山谷口到了,現在這天,馬車上山路很可能掉落山溝。”
車夫的意思很明顯,就是上不去了,王存業看一眼,發現確實是這樣,也不為難,點點頭,將錢給了他,翻身下車朝山中行去。
山間道路并不好走,特別是下雪后,把一些坑掩蓋了,普通人踩踏上去都有摔落的危險,更加不要說馬車了。
不過王存業此時卻毫不遲疑,一路踏了上去,奔馳而去,沿途只留下淡淡的腳印。
翻過一處山,頓時后山的景色展現在眼前,郁郁蔥蔥松柏連成一片,大雪連天,整個山間都彌漫著一種深幽晦澀的氣息,這里就是后山主脈了。
雪山連綿,王存業步履矯健,隨著前進的步伐,遠處大山變成一片銀白,一直綿延到肉眼看不見的天際,近處松林依舊一片黑綠,置身其間,心靈漸漸純凈。
王存業很喜歡這個氣氛,只是越往里面而去,山林越密,只得在稀疏樹隙里穿過,少許一動,就會震得積雪在松樹下簌簌落下。
雪地上動物的腳印不少,小到一排排小爪子印,大到巴掌大的蹄子印,王存業一一看了過去,卻沒有見得老虎腳印。
這身體原本是個獵手,記憶里對老虎有著刻骨銘心的烙印,卻不愁找不著,當下繼續向前,奔了十里左右,終于在一處,尋著了老虎腳印,而在遠處還有一只瑟瑟發抖的兔子,在刨著雪尋找著草根。
伸手拔劍,劍光一閃,法劍化作一道青虹,向著吃著草根的兔子射了過去,只聽“噗”的一聲,鮮血飛濺,兔子四肢亂抽,被釘死在了地上。
王存業腳下一滑,飛速朝下面奔了過去,到了樹下,伸手一拔,將法劍收起,血腥味一下子彌漫了出去。
王存業不在此處停留,彈跳而去,落在一處大石后,靜靜等待著。
過了半柱香時間,猛聽得山間一陣虎嘯,震動山崗,夾雜一陣惡風,朝血腥彌漫的地點撲了下去。
王存業看了上去,這只老虎身長三米,虎背筋肉扎結,一看下就能想象其中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尾巴宛如粗大鋼鞭,在身后搖擺,要是抽到人身上,定然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王存業見了,心中有些歡喜,又有些失望,歡喜的自然是引出來一只老虎,失望的是這只老虎算是成年虎,卻不是成精老虎。
就算是普通山虎,在這個世界也隱含巨大精氣,可以藥用,心念一動,見得老虎自半空中撲落而下,就身形一閃,撲了上去。
這老虎落下,正咬了一口兔子,一口就咬了一半,這時見一人撲了上來,頓時兩眼直冒兇光。
這冬天大雪本身就難以吃飽,此刻又急又餓,而人類卻是大補,當下放下嘴中的半只兔子,兩只巨爪在地上一按,合身就朝王存業撲了上來。
王存業在老虎一撲時,就看清了它的動作,身子一閃,這老虎就撲了空,落在了一處樹木上,頓時一聲虎吼,震動山崗,無數樹枝上積雪噗噗落下,就和下雪一樣。
只是老虎很快穩住重心,只聽“噗”一聲,鋼鞭一樣的虎尾,帶著呼嘯之聲抽了過來,王存業不躲不閃,瞬步上前,長劍一閃,頓時虎尾變成兩截掉落下來。
要是普通獵人,還考慮著虎皮的完整,但對王存業來說,只要搏殺就是了。
斷尾的疼痛,實不是任何一個哺乳動物能夠承受,這老虎同樣不行,當下就口中爆出一聲大吼,只是其中帶著絲絲凄厲還有兇暴。
王存業卻是不管,欺身上前,一腳踢在老虎前爪一側,老虎站立不穩頓時倒下。
王存業劍光一閃,直直朝老虎耳朵后面刺去,只聽“哧”的一聲,自耳中直接刺入腦中,又是一攪,仿佛是鋼鐵破裂,腦漿伴隨著血液奔流而出,大腦被攪爛一半,這只老虎低吼一聲,撲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王存業冷眼看著,并不上前,退后三步,靜靜等待,這老虎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又過片刻,終于不動彈了。
這時王存業收回了劍,放回背后劍盒,取出了一把匕首,開始劃開了虎皮,抽出了虎筋和骨髓,正想著繼續,就身子一動,抬起身來,警惕看著一處。
“啪!啪!!啪!”這時,遠處響起了三個掌聲,初時和普通掌聲無異,卻一聲響過一聲,最后一聲幾如洪鐘大呂,震蕩整個山林。
王存業看去,就見十丈處的一塊石上,站著一人,面容看上去中年,長發銀白,兩道壽眉從眉間垂下,這人面目平和,洪鐘一樣的聲音傳了下來:“王存業,我找你,還真是不容易!”
大風呼嘯,這人長衣飄飄,有種說不出的氣度。
這人上下打量著王存業,眼神平靜,沒有波動,這眼神王存業并不陌生,這是農夫打量著莊稼,牧人打量著牛羊的眼神。
王存業收回匕首,踏步上前,說著:“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這人微微仰頭,也不在意,笑著回答:“老夫文若,魏侯侍奉,奉魏侯之命,取你首級回去。”
話音剛落,王存業眼睛睜開,眸中驚雷乍起,抽劍而起,一竄而上,下一息,直接跨過數米距離,直直的一劍刺去。
見此,文先生微微冷笑,也不避讓,伸出拳來一擋,只聽“錚”的一聲,這一劍刺中了鐵拳,發出了火星,原來真的戴了精鋼所制的拳套。
拳劍相交,一股尖銳的劍氣沿著拳套就要襲上,文先生身子一震,頓時大手一拂,一股強大的內力,帶著獵獵罡風沿著劍身反擊而去。
王存業這一劍,就算是妖怪也可一劍斬斷,此刻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罡力滾滾而上,雖被劍氣切開,卻還是反震過來,頓時眸子一縮,雙眼射出精光,不進反退,手上劍光大盛,化成點點星光,電光火石間,已是十數劍刺出,出手就是奕劍術,帶著難以言述的軌跡,將文先生卷了進來。
文先生見此,身子微斜,拳套連震,眨眼間,拳套連連格著,刺削劈擋間,每一下都敲在劍上。
沉厚的力量,自劍身傳向王存業的手,有如觸電,全身一麻,見此,文先生右手高舉,順勢下劈。
這一劈行云流水,又帶難以言述的殺機,雖不知道這是何種武功,王存業本能的心一沉,身形一閃,向后掠去,只聽“轟”的一聲,半空炸起一聲悶雷。
見王存業退去,文先生一看,只見大氅上已滿是窟窿,呼嘯北風自里面灌了進去,他雖有鐵拳,武功大成,但大氅卻抵抗不住殘余的劍氣,不由冷哼一聲,隨手扯下大氅丟在雪中。
文先生收回目光,聲音幽幽響起:“真是好劍法,這樣的劍法,就是我三十年前師兄都要自愧不如,你可以自傲了,不過你現在能避開我幾招大劈棺手呢?”
雖是說話,眼光卻沒有離開王存業分毫,氣機鎖著王存業。
話音剛落,就見王存業冷哼一聲,王存業并不是武林中人,不清楚這所謂“大劈棺手”是哪種武功,這時也不言語,只是冷笑一聲。
心神發動,頓時一道黃符沖天而起,又迅速落下,籠罩在文先生身上,只見“噗”的一聲輕響,頓時絲絲金光落下,演化出日月星辰大地萬物,絲絲鎮壓之力,就落了下去,只見在這個瞬間,風雪落在文先生三尺內,生生停止了運動。
乘此機會,王存業猛撲身上前,拔劍而起,只見一道劍光,直直刺去,這劍光清光凝煉,帶著刺破千山萬水之意,貫穿而入。
就在這時,文先生雙拳就對著天空一擊,只聽“轟”的一聲,伴隨陣陣氣流,金色符文頓時炸開,碎成金光。
“可笑!這種妖術,能奈我何!”文先生大喝著,心中卻是震驚,當下只見內息罡氣護體,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大力加身,身形一動沖了上來,一拳擊上,正中王存業刺來一劍。
滾滾雪花離地而起在空中炸開,卻沒有半點聲音傳播出來,王存業身子一震,連人帶劍身跌飛出去,跌到半空,這時空氣中才傳來爆響。
武道先天,純而又純,凝成一片,才能凝聚這先天罡氣,從此鬼仙以下的法術都不能加身。
這是習武之人的說法,道門中別有稱呼。
人仙三轉,自神氣通透,化作焰光,武道曰罡氣,道門稱焰光,都是一回事,只是此一擊,王存業就是一驚,只聽“砰”一聲,落在雪地上,不過這時積雪深厚,又有新雪堆積,并無大礙,王存業翻滾起身。
王存業感受到了法劍中靈性的哀鳴,卻冷笑說著:“先天罡氣?怕接了我這一劍,也不好受吧!”
話才落下,只見文先生噴出一口氣,隱含著劍氣,卻把身內這道劍氣噴出,聽了這話,文先生收了原本神態,正容說著:“老夫的確小看你了,你劍氣凝聚,離劍氣先天不過半步,假以時日,必可成為一代宗師,不過越是這樣,老夫更是要殺之后快,只怨你命不好了。”
所謂劍氣先天只是武學的說法,換成仙道,就是由劍入道的劍元奠基!
這話一落,一股氣息沖天而起,凝重、厚實、浩大,直自頂上透出,鎖住了王存業,一步步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