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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二十四章 明爭暗斗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聽了張纮的話,孫策感慨不已。誰說中年人就保守,就頑固?張纮的表現足以證明他不僅不保守,而且更有洞察力。他也許沒有兩千年的經驗,但他卻敏銳地看到了其中的意義。

  讓他來說,未必就能說得比張纮透徹。

  張纮有些激動,臉色微紅,向孫策躬身行禮。“臣失儀,死罪,死罪。”

  孫策坐直了身體,雙手虛扶。“張相思維敏銳,目光如電,見人所不能見,這才是真正的王佐。孤得張相之教,幸甚幸甚。”

  虞翻、郭嘉也向張纮行禮,有些不好意思。鮮于程更是離席而拜,行了大禮。張纮一一還禮。有了張纮這一番話,虞翻、郭嘉也不好意思再意氣用事,依次進言。

  虞翻再次聲明,誠如張纮所言,他并非有地域之見,坐視豫州百姓獨自面對強敵,而是從全局出發,不建議孫策包辦一切。天子和袁譚雖然來勢洶洶,但他們所領的將士不見得就比豫州、荊州將士更強,也未必能持久,這正是鍛煉將士的好機會。擊退來敵,不僅可以增強士氣,還可以從中挑選出一批精銳,為將來反擊做好準備。

  半分天下畢竟只是暫時的,將來遲早要一統天下。主動進攻需要更多的兵力,僅憑目前的中軍和九都督手中的兵力顯然不夠,不趁現在這個機會挑選精銳,什么時候再挑?由滿寵迎戰董昭的戰果來看,豫州本地征發的預備役完全可以承擔這樣的責任。這一戰結束,荊豫青徐挑選出三五萬精兵沒什么問題。加上現有的兵力,進攻關中也許不足,掃平冀州綽綽有余。

  郭嘉承認張纮、虞翻說得有道理,他也會想辦法利用天子與袁譚之間的分歧,盡可能牽制他們的行動,但他還是堅持要慎重對待騎兵。天子、袁譚都有孤注一擲的跡象,為了生存,他們極有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騎兵入境,最危險的不是城池,甚至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滿寵率領的機動兵力。滿寵只有一萬多人,一旦被騎兵捕捉到機會,很可能就是全軍覆沒。如此一來,練兵的作用就談不上了,豫州反倒有可能因為失去居中調度聯絡的機動兵力而陷入各自為戰的窘境。

  因此,就算中軍不出,也應該派一部分騎兵趕到豫州助陣。有了遼東之后,江東缺少戰馬的窘境有所緩解,集結諸部親衛騎也有六七千騎,加上裝備的優勢,足以讓天子和袁譚有所顧忌,不敢輕易派騎兵深入。退一步說,這也是鍛煉騎兵和騎兵將領的好機會。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戰馬適合征戰的時間也就是三五年,建安二年平定遼東之后送到中原的戰馬眼下就是能戰的時候,就算不上陣,過了這兩年也無法再充當主力,只能退役充任驛馬。與其白白浪費,不如上陣,至少讓騎兵有實戰的機會。將來不管是進兵關中還是進軍冀州,甚至于開拓四夷,騎兵都不可或缺,與幽并涼騎兵交鋒在所難免,提前積累一些經驗也是有必要的。

  孫策深以為然。只要拋開私心,這些人總能拿出最好的方案。他讓郭嘉盡快拿出方案,同時決定由陳到率領騎兵先趕去汝南,協助滿寵作戰。陳到是豫州人,由他參戰,有利于提高豫州世家的尚武之風。與此同時,再傳書周瑜,調文丑參戰。周瑜進入武陵地區后,以水師和步卒為主,騎兵用不上,文丑只充當儀仗隊太可惜了。

  基本方案確定,張纮等人告退,孫策留下了虞翻和鮮于程。他指指案上的石硯,問道:“仲翔,這件事,你清楚嗎?”

  虞翻看看鮮于程,點點頭。“清楚。不過這件事我不好直接過問,已經知會高柔,讓他去查,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他沉吟了片刻,又道:“不過,臣斗膽猜測,鮮于都尉恐怕也未必清楚全部實情。”

  鮮于程抗聲道:“還請虞相指正。”

  “都尉有多久沒回家了?”

  “這和我回不回家有什么關系?難道虞相是說我鮮于家也有人參與其中?若是如此,請虞相依律處置就是,程絕無二話。”

  虞翻冷笑一聲:“你鮮于氏孤寒之戶,哪有資格在這么大的生意里插一腳。不過,你若是問問那些來請愿的鄉黨,他們或許可以告訴你誰最急著從中取利。”

  鮮于程黑著臉,一聲不吭。

  虞翻隨即將情況大致介紹了一下。歙硯出自歙縣,尤以龍尾山著稱,原本并不太知名,畢竟丹陽讀書人少,開山取石的費用也很高,為了一兩塊硯大費周章,成本太高。最近這幾年不同了,孫策大興文教,縣縣有學堂,鄉鄉有校,讀書人的數量猛增,對硯臺的需要暴增,取石制硯一下子成了大生意。

  矛盾因此而起。

  孫策入江東,先到吳郡,再到會稽,丹陽——尤其是丹陽南部是最后到的,當丹陽興文教的時候,吳郡、會稽的學堂都建成好久了,因為吳會兩郡的讀書人都憋著一口氣,想壓對方一頭,所以這文教發展得更為迅猛,對文具——不僅是硯,還有筆、墨、紙之類——的需要遠遠超過丹陽,歙硯最先成名,就是因為會稽讀書人的追捧。會稽商人多,很快有人看中了歙硯的利益,一路找到歙縣,在那里建作坊,取石制硯,然后順浙水而下,運住會稽。

  丹陽本地人那時候還不清楚這些,沒當回事,等丹陽本地的文教興起,這才知道這歙硯有利可圖,可是從取石到銷售都控制在會稽商人手里,他們競爭不過,便有人想出了其他辦法。派人走門路告狀只是其中之一,在鮮于程之前,就有不少人接到了類似的請托,要求趕走會稽商人,只不過那些人不像鮮于程這么耿直,扛著一塊大石頭就來見孫策。因為他們都清楚,這件事從本質上來說,錯不在會稽商人,而在歙縣本地的豪強。

  虞翻說完,斜睨著鮮于程。“來找你的人是姓金還是姓毛?我估計不出這二姓,最近鬧得最兇的就是這兩家了,據說金家那個叫金奇的招募山越,準備武力奪取,結果消息走漏,又準備不周,將賀家當作目標,結果被人打了個伏擊,死了好幾個。”

  鮮于程的黑臉漲得通紅。

  孫策一看,知道虞翻沒有說話,鮮于程十有八九是被人利用了。不過他也很好奇。“仲翔,你說的賀家是山陰賀家嗎?”

  虞翻點點頭。“賀家最早關注到歙硯生意,如今歙縣最大的硯石作坊就是賀家的。賀家舍得下本錢,精工細作,他們制作的歙縣從一開始就是文士追捧的上品,號稱金硯,片石片金。宮里用的硯應該就是賀家的產品。”

  孫策將信將疑,讓人取來幾方硯,虞翻輕松找到了賀家硯坊的標記。

  虞翻對鮮于程說道:“你拿這些硯和金氏、毛家的硯比一比,看看有什么區別。不是我說,這么好的硯石讓他們制硯實在是糟蹋。你知不知道很多人買了金毛二家的硯后,嫌他們的手藝太差,又去請賀家的工匠改制?他們還擔心宮里取硯不止?就他們那手藝,誰看得上啊。”

  鮮于程尷尬不已。

  孫策抬手打斷了虞翻。鮮于程可沒他這樣的口才,又理虧在先,再說下去,鮮于程就有挨呲的份。他也是一份好意,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孫策關照了鮮于程兩句,讓他先下去了。

  “仲翔,得饒人處且饒人。”

  “喏。”虞翻出了悶氣,心情好多了。“大王,我以前吃這咸魚的癟不少,今天難得逮住機會,一時失態,還請大王恕罪。”

  “這可是真不容易。”孫策笑了幾句,拉回正題,問起虞翻對當前形勢的意見。剛才張纮、郭嘉在場,虞翻沒有說痛快。

  虞翻沉吟片刻。“大王,臣以為軍師處的汝潁人太多,他們考慮方案時會自覺不自覺的有汝潁意識,包括郭祭酒在內。”

  孫策點點頭。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這不是短時間內能改變的,他只能多加警惕。參軍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絕不是識文斷字就能擔任,需要有一定的學問基礎,準確的說就是要知道一些理論,還要有一定的歷史經驗,知道過去的史事,有一定的分析能力。汝潁人才底蘊豐厚,能夠勝任參軍的人更多,在軍師處占二分之一強。

  他也想從江東選一些人,可是能夠勝任的太少了。

  “你有什么好辦法?”

  “臣覺得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解決:一是質任,一是從軍中選拔掾吏。諸將子弟大多有學問基礎,軍中掾吏有實踐經驗,兩相結合,將來出幾個人才絕非難事。尤其是質任,大將統兵在外,沒有質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孫策看了虞翻好一會。他聽得出虞翻的私心。江東文教不如中原,但武風更盛,為將的不少,如果征質任,江東會占到不少名額。軍中更是如此,中軍與九都督所領的常備兵中以江東子弟兵為主,從中選拔掾吏,江東至少要占一半。如此一來,江東籍的參軍數量會猛增,甚至可能蓋過汝潁系。

  “這件事干系甚大,不能操之過急。”

  “大王圣明,臣也如是想。可先進一些好苗子,探探深淺。”

  “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眼下有三個。”虞翻說道:“一個是張允子溫,一個是賀齊子達,一個是凌操子統。張溫年方八歲,可做個小吏,侍候筆墨起居,或陪王庶子讀書。賀達年十三,凌統年十二,皆文武雙全,可充任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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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沙洲之城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接受了虞翻的建議。

  他無法拒絕。張允戰死沙場,他的遺孤應該得到照顧。凌操隨沈友在青州作戰,賀齊隨周瑜進攻益州,功績可述,將他們二人的子弟選為侍從,一方面可以激勵士氣,另一方面也是穩定戰線,對將領加強控制的必要手段。

  虞翻選這三個人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給對手任何攻訐的機會。三人的父輩皆是軍中將領,兩個吳郡人,一個會稽人,就算想指責他有私心都沒理由。

  孫策答應了,并讓虞翻再擬一份名單備選,最后又對虞翻說道:“仲翔,聽說你夫人臨盆在即,有沒有想過將來你的子女從文還是從武?”

  虞翻笑道:“我的子女當然應該是文武兼備。就算不從軍,武藝也是必須有的。”

  “那還是從軍吧。”孫策沉吟道:“能否長治久安,軍中將領的境界很是關鍵。管得太死,士風軟靡,戰力不足,管得不夠,又容易兵驕將悍,惹事生非。要想軍隊既保持足的戰斗力,又能識大體,需要內外兼修、文武并重的將領,如公瑾輩。”

  虞翻眼神微閃,躬身領命。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談了一些事情,虞翻躬身退出。孫策看著虞翻的背影,輕輕吁了一口氣。虞翻是聰明人,應該能領悟他的提醒。只把目光局限于吳會甚至江東是不夠的,至少要擴展到整個揚州。虞翻一直在江南做事,對江北的廬江、九江關注嚴重不足,有必要加以調整。

  細節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用管得太死,但大方向一定要把握住,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虞翻下了殿,快步向自己的官廨走去,步履如風。諸葛亮和張玄迎面走來,看到虞翻,連忙避在一旁,躬身施禮。虞翻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諸葛亮兩眼,笑了起來。

  “孔明,你的答辯很精彩。”

  “謝計相謬贊,愧不敢當。”

  虞翻笑容更甚。“你將來是想從軍還是想從政?從這個答辯來看,不從軍實在太可惜了。”他揚了揚眉。“你如果擔心年齡大了,習武不易,我說不定可以幫忙。隨我習武期年,與大王那樣的高手對陣也許不足,對付一般的將領綽綽有余。”

  諸葛亮詫異地看了虞翻一眼,微微一笑。“久聞計相矛法精湛,又有神行之術,步騎雙絕,能得計相賞識,亮榮幸之至。只是亮能淺任重,恐怕不能隨計相左右。將來天下太平,亮若有幸,再隨侍計相左右,還望計相不吝賜教。”

  虞翻意味深長地打量了諸葛亮片刻,哈哈大笑。他拍拍諸葛亮的肩膀。“其實不習武也可以從軍,你若做個軍謀,必能出類拔萃,只是讓郭祭酒撿了便宜,我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啊。小子,努力!”

  “謝計相。”諸葛亮再拜,看著虞翻大步流星的走了。

  張玄一直在旁邊看著,臉色有些不好看。諸葛亮在荊南主持民政,將來的路子自然是從政,理論上說是他的父親張纮的下屬。虞翻公然挖人,還蠱惑諸葛亮從軍,簡直是對張纮的挑釁。

  “孔明,計相對你甚是看重啊。”張玄笑得有些勉強。“他可難得夸人。”

  諸葛亮笑而不語。

  兩人繼續向前走,眼看著就要到殿門,張玄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孔明,連計相都夸你的答辯精彩,為什么你卻覺得連優級都夠不上,只有良級,就算是謙虛,也未免自抑太過。”

  諸葛亮轉身看著張玄,思索片刻。“子虛,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在荊南負責屯田事務,不是軍謀,籌劃益州方略本不是我的職責所在,就算有所想法,也只能書呈大王,以供參考,豈能宣諸于口?軍師處答辯,這是大王給我的機會,答得再好也不過是旁觀者的局外之見。郭祭酒給我高評,那是給大王面子,你以為真是我的意見高明?”

  張玄若有所悟,沒有再說什么。兩人到了殿前,收起笑容,舉步上殿。

  孫策雖然坐在殿中,但他耳力過人,將諸葛亮與張玄的對話聽得清楚,心中自有判斷。諸葛亮心里的那根弦繃得很緊,過猶不及。張玄則太安逸了,心思懈怠,才具也有所不足,將來怕是難以繼承張纮的功業,需要放出去歷練歷練才行。

  青徐系二十年后的希望在諸葛亮身上。

  ——

  黃河,小平津。

  天子勒住坐騎,瞇著眼睛,看著黃河中沙洲,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劉曄、趙昂等人卻面面相覷,神情沮喪。呂布則干脆冷笑不止,一臉的鄙夷。

  趕來陪同的荀衍正緊急傳喚斥候營校尉,詢問具體情況。兩天前,他收到的消息還是黃河對岸只有一些斥候,并無人馬,魯肅看起來已經決定放棄洛陽,全力防守伊闕、大谷、轘轅三關。沒想到今天陪剛剛趕到河內的天子來巡視,卻發現大河中央的沙洲上有一座城,城外還有幾百艘大大小小的戰船在游弋。

  出現戰船很正常,徐盛統領的水師去年就進入黃河,在魯肅奪取弘農的戰斗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后來轉入洛水,現在再出現在黃河也不奇怪。可是沙洲上出現一座城就就讓人無法理解了。筑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簡單的城也要半個月以上。他如果說兩天之前這沙洲上還沒有城,天子根本不可能相信。

  雖然隔得比較遠,但城池的形狀隱約可辨,任誰見了都會說那是一座城。

  這是怎么回事?荀衍解釋不清。

  用眼角余光看到荀衍的窘迫,天子暗自嘆了一口氣。原本聽說是荀衍駐扎在河內,他還覺得是個機會。荀衍是荀彧的兄長,學問好,又有統兵經驗,在官渡之戰中立過功,和他配合作戰既不用過于擔心雙方的隔閡,又能借助荀衍的能力,如果有可能,說不定還能將荀衍籠絡到朝廷來。

  現在一看,荀衍恐怕言過其實。這也是汝潁人的通病了,互相標榜,盛名之下其實難符,荀家之前就有荀爽,現在又出了個荀衍也不奇怪。說起來,汝潁名士很多,名將卻非常罕見。荀衍以名士統兵,在汝潁人中很難得,要和天下英雄爭鋒卻還差一些。

  “休若,你們準備了多少船?”

  荀衍連忙匯報。“回稟陛下,準備了四百只船,不過都是民船,沒有戰船。”

  天子點點頭,舉起馬鞭,指指大河中央的沙洲。“抓緊時間派人去看看,或許是疑兵也說不定。”

  “唯!”荀衍抹了抹汗,暗自松了一口氣。天子看在荀彧的份上,沒有讓他難堪,但這個任務壓下來也夠他受的。沙洲旁有戰船,斥候要靠近絕非易事,就算打探到了消息也未必能安全的送回來。不可否認,在水師的戰力上,江東軍有著足以碾壓任何對手的實力。

  但他無法拒絕,這是他的失誤,只能由他來彌補。

  荀衍轉身去安排,天子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叫過一名散騎侍郎,讓他去請劉備。時間不長,劉備帶著幾個騎士匆匆趕來,老遠就翻身下馬,快步來到天子面前,大禮參拜,恭敬之至。若不是天子騎在馬上,他居然要跪倒在地。

  “涿侯、征北將軍臣備,拜見陛下。”

  “愛卿,平身。”天子翻身下馬,虛扶起劉備。他上下打量了劉備兩眼,笑道:“久聞愛卿有英雄之姿,相貌異于常人,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他拍拍劉備的一雙長臂。“愛卿有一對猿臂,想必射藝過人,可有興趣和朕比比射藝?”

  劉備受寵若驚,連忙說道:“陛下既有天賦,又有陳王、溫侯這樣的神射手陪伴左右,臣空有猿臂,卻不是陛下的對手。不過陛下尚武,臣雖不敏,愿追隨陛下,效綿薄之力。”

  天子朗聲大笑,挽著劉備的手臂,看著大河中央的沙洲,以及沙洲上的城池。“愛卿曾在豫州數月,可熟悉這徐盛?”

  劉備搖搖頭。“臣在豫州時間不長,當時徐盛尚未依附孫策,不熟悉。不過臣聽說此人有小智,這沙洲上的城可能有詐。”

  “哦?”天子心頭微動。

  “陛下,臣曾駐守平原數年,對這種沙洲并不陌生,在上面建茅屋居住或許沒有問題,建城……不太容易。”劉備不緊不慢地說道。他雖然沒有聽到天子與荀衍的對話,可是看到沙洲上的城時,他就起了疑心。此刻見天子憂愁,詢問徐盛的情況,他立刻將自己的意見提了出來。“依臣之見,這城縱使是真的,也不過是一些沙堆而已,作用有限,真正能阻止陛下過河的不是這些沙城,而是水師。”

  天子點點頭。“愛卿可有克制水師之法?”

  “臣還在考慮,尚無妙計可以獻與陛下。不過陛下身邊智士如云,秘書令又與魯肅相熟,知此知彼,想必一定能想出好辦法,助陛下渡河擊賊,收復東京,中興大漢。”

  劉曄在一旁聽得明白,很是無語。你有辦法就說,沒辦法就閉嘴,提我干什么?我有辦法不會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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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二十六章 各懷鬼胎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劉曄對劉備的印象本來就不好,不僅僅是因為劉備朝秦暮楚,反復無常,更因為重敘宗籍時聽宗正劉寵說過,劉備本人親口承認過他沒有宗籍,但劉曄收到消息,劉備在幽州一直以宗室自居。

  英雄不問出處,寒門也能出俊杰,不是宗室卻偏偏要冒充宗室,本身就是一種心虛。劉曄對這種行徑向來鄙視,此刻更是惱火,臉上連客套都欠奉,看都不想看劉備一眼,當他不存在。

  呂布看在眼里,熱情地和劉備打起了招呼。“玄德,別來無恙?益德何在,我還想再見識一下他的丈八蛇矛呢。”

  被劉曄冷落,劉備正自尷尬,見呂布主動打招呼,連忙還禮。“益德在軍中。他也是掛念溫侯多時,有機會必去拜訪……”

  劉曄哼了一聲,皮笑肉不笑。“溫侯怕是要失望了。我聽說丈八蛇矛是孫策為張益德打造的,如今要與孫策對陣,這丈八蛇矛如何拿得出來。”話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且不說不該與劉備正面沖突,就武器而言,天子身上的甲胄也是孫策進獻的,如果天子多心,這可就麻煩了。他偷眼看了天子一眼,天子果然有些不太自然,心里更加懊惱,將還沒說完的話生生咽了回去,看著眼前的滔滔河水出神,一副苦思破敵之策的模樣。

  這的確是個麻煩,一個意想不到的麻煩。天子與袁譚、劉備合兵,空有步騎五六萬,卻被滔滔河水攔住去路,眼看著故都洛陽就在面前卻無法前進一步。時間拖得越久,對天子越不利,一旦對擊敗孫策失去信心,這原本就不甚堅固的聯盟隨時可能瓦解,以后再想結盟可就難了。

  如何才能渡河?要不要渡河?這些都是他必須盡快解決的問題,不需要劉備來提醒。也正因為如此,劉曄很焦灼,尤其是想到對面就是故友魯肅時。多年不見,難道要以這種方式與魯肅重逢?

  劉曄在冥思苦想的時候,劉備卻和天子、呂布聊了起來。他談笑風生,似乎一點也沒受剛才的沖突影響。他甚至將青云赤霞雙劍取了下來,請天子、呂布賞鑒。天子、呂布都見過不少南陽軍械,但這一對劍是黃承彥親自打造,更加精美,呂布連稱好劍,羨慕之色溢于言表。

  聽得劉備笑聲朗朗,劉曄更加郁悶。

  天子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與劉曄并肩而立,幽幽地說了一句。“子揚,小平津下游就是孟津,十年前大將軍何進被殺,洛陽火起,我與皇兄曾步行至此。”

  正在出神的劉曄驚醒,連忙后退了一步。“陛下,臣失儀,死罪死罪。”

  天子擺擺手,示意劉曄不要太緊張。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和呂布說得熱火朝天的劉備,放低了聲音。“劉備人如其名,有備而來。”

  劉曄不明其意,看看劉備,又看看天子。天子笑道:“子揚,你不覺得劉備太從容了嗎?”

  劉曄靈光一閃,頓時恍然。天子說得沒錯,劉備的表現不正常。他遠離幽州,在袁譚控制的地盤上作戰,錢糧都要由袁譚提供,時刻都面臨危險。最期望速戰速決的就是他,怎么可能看到沙洲上出現了一座城,他卻如此輕松,還有心思和呂布敘舊?

  “善價而賈?”

  天子無聲地笑了,露出幾分狡黠。“子揚,你今天有些沉不住氣。”

  “唯。臣……的確有些急。”

  “因為對面是魯肅?”

  劉曄微窘,點點頭,又搖搖頭。“陛下,春耕將至,據臣收到的消息,豫州根本沒有春耕的跡象,擺明了是要堅壁清野,斷絕我軍渡河后就地征集糧秣的打算。對峙對孫策有利,對我軍非常不利。”

  天子笑笑。“所以,渡不渡河,其實影響不大,至少對我們來說如此。”

  劉曄略作思索,隨即明白了天子的意思。他驚愕地看著天子,有些不敢相信。天子微微一笑,翻身上馬,向呂布、劉備走去,一邊走一邊大笑道:“等也是等,不如上馬,賽一賽腳程,比比騎術,如何?”

  呂布、劉備大聲叫好,呂小環叫得最歡,踢馬而出。“陛下,可有彩頭?”

  “當然有。”天子笑道:“劉愛卿,可敢一試?朕的呂貴人是溫侯愛女,騎射雙絕,不亞于男兒。你若是輸給了她,可不能小氣。”

  劉備拱手。“豈敢,豈敢,臣早就聽說呂貴人女中豪杰,深得溫侯真傳,我不敢迎戰,還是認輸了吧。臣身無長物,有駿馬一匹,愿送與呂貴人,權當見面禮。”

  呂小環道:“陛下馬廄里有的是西涼大馬,我才不要你的馬呢。你若是輸了,將這對劍送我……”

  呂布連忙喝止。“小環,不得無禮。劍是君子防身之器,豈能隨便送人。”又對劉備道歉。“小女從小被寵壞了,不知禮節,還請將軍見諒。”

  “無妨,無妨。”劉備哈哈大笑,向呂小環拱手施禮。“這對劍雖然不錯,卻久經戰場,有了損傷,不敢獻與貴人。不過備有短劍一口,是高價從南陽購得,是黃祭酒的得意弟子親手打造,鋒利猶勝此劍,備珍藏至今,一直未用。若貴人不嫌棄,備回頭親自送去,請陛下與貴人品鑒。”

  “是蒲元所造的神器嗎?是真品嗎?”呂小環眼睛一亮。她在關中就聽說了,南陽鐵官出了一個很厲害的少年工匠,是黃承彥的親傳弟子,打造的刀劍鋒利無比,號為神器,千金難求。不過又有傳言,說蒲元打造的刀劍根本不對外出售,南陽黑市賣的都是贗品。她一直想要一口,又怕上當,糾結了很久。

  “是不是真品,備不敢斷言,不過鋒利異于常器卻是事實。”

  “那好,那好,我要了。”呂小環雀躍不已,生怕呂布再阻攔,連聲答應。呂布見了,也是無奈,只得再三向劉備致歉。劉備哈哈大笑,與呂布說得更加歡暢。

  劉曄遠遠地看著談笑風生,略顯做作的劉備,不以為然地歪了歪嘴。這也太明顯了吧,他上次去長安時就與呂布見過面,可沒這么親近。天子說得沒錯,劉備是有備而來。

  他在想什么呢?劉曄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有消息說,劉備到了平原之后,曾向袁譚請求,讓以前輔佐袁熙的謀士——青州人逢紀襄贊軍務,袁譚答應了他。如今劉備來了河內,逢紀很可能也來了。逢紀在河南多年,熟悉這里的形勢,他也許為劉備出了什么主意,可以渡河,卻又不肯主動說出,要等天子問計,這才故作姿態,待價而沽。

  只可惜,他們的小心思已經被天子一眼識破。

  一想到此,劉曄心情便有些復雜,既歡喜,又有些畏懼。出征數月,天子的進步簡直令人吃驚,就像上次西征一樣,第一次戰斗之后,天子都像又長大了幾歲甚至十幾歲似的,不知不覺之間,天子已經是一個心思機敏,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英主了,有時連自己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再過幾年,天子將是何等模樣?劉曄不敢想。伴君如伴虎,做雄主身邊的近臣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

  一連數日,荀衍派出近百名斥候,卻始終無法靠近沙洲,在精通水戰的江東水師面前,這些斥候傷亡慘重,卻連一點可靠的消息都沒打聽到。

  情急之下,荀衍向帳下掾吏請計。這時,主簿司馬孚提醒了他一句,能渡河的地方不是小平津一處,小平津的特殊之處不過是諸津中位置偏西的一個而已。天子從軹關而來,從這里渡河最近,如今徐盛在沙洲上建城,從小平津渡河已經不太現實,何不向東,從孟津或者五社津渡河?如果還是不行,索性移兵魏郡,由黎陽渡河,直趨白馬,進入陳留。那里離豫州更近。董昭進軍失利,一時無法前進,如果得到騎兵的增援,就能再次發起攻擊。

  從小平津到黎陽有四五百里,可是對騎兵來說,也就是兩三天的路程。

  荀衍深以為然,不過他不想將功勞輕易的交給劉備。他擬了一個計劃,派劉備帶領騎兵沿河東進,做出要在孟津或者五社津渡河的模樣,迫使徐盛率領的水師跟進,他自己則準備船只、木筏,一旦徐盛的水師主力離開沙洲,他就強渡黃河。

  江東水師擅長水戰,但他們也有無法克服的劣勢,速度慢,尤其是逆水而上時。等徐盛發現中計,從孟津趕回來至少要一天時間,從五社津趕回來則需要兩天以上。有兩天時間,他就能攻占沙洲上的小城。

  畢竟是倉促之間建成的小城,又在沙洲上,只要有足夠的兵力,應該不難攻克。

  司馬孚等人也覺得此計可行。劉備趕來這么久了,也沒發揮什么作用,反倒是不停的要錢要糧,著實讓人討厭。如今天子率領步騎趕到,他們也不缺騎兵,劉備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不如讓他去增援董昭,或許還能發揮點作用。

  計議已定,荀衍隨即求見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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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二十七章 所見不同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天子坐在帳中,一手捧著粥碗,一手拿著一份剛收到的情報。

  劉曄坐在對面,低著頭,看著面前的粥碗,盡可能不去關注對面把玩短刀的呂小環。這兩天呂布和劉備走得很近,劉備信守承諾,將視若珍寶的短刀送給了呂小環。是不是蒲元打造的神刀,誰也不清楚,但這口刀的確好,不僅鋒利,而且好看,是一口難得的好刀。用呂小環的話說,握在手里很舒服,就像是原本就長在手上似的。

  這讓劉曄憂心忡忡。佳兵不祥,刀者到也,刀長在手上可不是什么吉兆。不過呂氏父子讀書少,不懂這些,也不關注這些,他們只知道得了一口好刀高興,卻不知道這口刀可能帶來多少麻煩。

  劉備如此討好呂氏父女究竟是為什么?他想重列宗籍,也想封王?

  劉曄有些心煩意亂。這種感覺自從涼州人入朝就有,只是現在更嚴重了。幽并州三州出精兵,也出驕兵悍將,涼州人入朝已經夠麻煩的了,如果劉備再成了天子倚重的大將,朝局就更難控制了。天子中興心切,什么人都想用,簡直是飲鴆止渴。

  不過孫策也好不到哪兒去,從最近收到的情報來看,汝潁系、青徐系與江東系的分歧有激化的趨勢。孫策左右支絀,不得不居中斡旋,已經沒有了之前雷厲風行的果決,這次回建業可能也是出于無奈。據說江東暗流涌動,留守的計相虞翻得罪了不少人,孫策不得不返回建業穩定局面。

  天子也許覺得這是個機會,這才明知劉備反復也要冒險。

  “子揚,子揚。”

  耳邊傳來天子的聲音,劉曄忽然驚醒,連忙抬起頭,看向天子。天子已經看完了情報,正端著碗喝粥,眼神從粥碗上方瞟過來,意味難明。劉曄連忙致歉,收攝心神。

  “子揚,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思及形勢,一時走神,望陛下恕罪。”

  “朕知道你最近很辛苦,不過這時候可不能走神。一著失誤,滿盤皆輸。”天子輕輕敲著案上的情報,意味深長的說道。

  “唯!”劉曄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他輔佐天子七八年,天子從來沒有說過這么重的話。

  “你說說,孫策這是羽翼已成,還是積重難返?”

  劉曄不敢大意,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情報是他送來的,他早就估計到天子可能會問哪些問題。這個問題也不例外。朝廷聯合曹操、袁譚、劉備,從益州到青州,戰線延綿三千里,最后的焦點還是落在了豫州,袁譚正在猛攻兗州,天子與劉備、荀衍近六萬步騎臨河,決勝負的時機已經成熟。

  可是孫策的主力依然駐扎在建業,并沒有北上的意思,倒是安排了甘寧統領水師西進,屯兵江陵,有強攻益州之勢。豫州的戰事交給了滿寵,一個幾乎沒有正式作戰經驗的豫州刺史。

  滿寵與董昭對陣數日,不分勝負。雖然陸議奇襲陳留,迫使董昭退兵,但豫州面臨的壓力并沒有減輕。兗州內亂,曹昂不得不親率主力平叛,無力抵擋袁譚的進攻,兗州防線崩潰在即。一旦袁譚得了兗州,將戰線推進到睢水一線,進入豫州腹地就是必然。

  孫策究竟想干什么?放棄豫州顯然不太可能,可僅憑滿寵征發的二十萬豫州兵,守住豫州絕非易事。無險可守,幾乎沒有騎兵,在袁譚面前,滿寵沒有還手之力。從各種跡象來看,孫策似乎是決定堅壁清野,嬰城自守,等袁譚糧盡自退。

  這當然是一個辦法,可是能不能成功取決于兩個條件:一是袁譚的錢糧能維持多久,二是豫州的城池能堅守多少。郡治城防完備,兵精糧足,也許能多守一段時間。那些城防簡陋,又沒有常備兵,只有普通百姓的縣城能堅持多久?如果袁譚能迅速攻破縣城,取縣中糧食自給,以戰養戰,結果真不好說。

  “陛下,臣以為……兼而有之。”

  天子點點頭,示意劉曄接著說。劉曄說道:“孫策好言王道,推行新政之初便四處侵奪土地,妄言非如此不能緩兼并,雖說結怨世家,卻也的確起到了一些休養生息的作用。這些年也沒有輕易加賦,百姓手中是有一些存糧的。這正是他敢于放棄春耕,堅壁清野,要與袁譚對峙的底氣。”

  天子目光閃爍,放下了粥碗,取過一塊布巾擦了擦嘴。

  “不過,城池能堅持多久,不僅僅要有糧,還要有兵。袁譚這些年一直在作戰,麾下有三五萬精銳,再加上征發的二十萬大軍,圍攻一兩個縣城沒什么難度。孫策指望那些只是經過簡單訓練的百姓據城自守,臣以為未免過于輕敵,這不合孫策的用兵習慣。”

  “所以說,你覺得他不是不想迎戰袁譚,而是不能?”

  “陛下圣明,臣覺得江東有事,他不敢輕離。”他頓了頓,又道:“孫策雖然擅于用兵,論治則未免過于激進,經權倒置,不如陛下明于形勢。張纮、虞翻與荀令君相較也未免略遜一籌。吳國初建,派系漸多,黨爭四起,他們都沒有類似的經驗,難免手忙腳亂,焦頭爛額了。”

  天子微微頜首。孫策是武人,有想法,卻未必能很好的執行。張纮、虞翻都沒有從政的經驗,說白了,他們只是一些書生而已,何況虞翻恃才傲物,是個狂生,本來也不適合為相,孫策讓他留守江東,出現問題太正常了。

  但他并不完全贊同劉曄,他覺得劉曄也有些過于樂觀,或者說他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滿寵征發的豫州兵的確沒什么戰斗經驗,但滿寵以一萬人與董昭三萬人對陣數日,沒有吃虧,這已經說明豫州兵的戰力并不弱。以孫策的謹慎,如果沒有一點把握,不會這么托大。

  劉曄最近狀態很不好,受外界的干擾太多。內有對并涼人——如今還要加上幽州人——的鄙視和排斥,外有對魯肅的羨慕,他有意氣用事的傾向。尤其是對劉備,他的敵意很濃。

  天子沉吟著,正考慮如何提醒劉曄,有虎賁來報,荀衍求見。

  天子和劉曄交換了一個眼神,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子揚,為朕迎一迎荀令君的兄長。”

  “唯!”

  ——

  荀衍明知天子是有意籠絡,還是有些受寵若驚。劉曄是與荀彧并列的秘書令,親自到營門迎接,天子在帳外相迎,這禮節太重,讓他承受不起,同時又有一份驕傲。

  一門分投三方還都能得到如此器重的,汝潁除了荀氏沒有第二家。

  荀衍與天子行禮,隨即向天子介紹了司馬孚。他雖然享受被天子禮敬的感覺,卻不想被袁譚誤會,所以特地帶上了司馬孚。司馬孚的長兄司馬朗、次兄司馬懿都在袁譚麾下——尤其是司馬懿深得袁譚信任,劉備西來,據說就是司馬懿的建議——司馬孚作證,袁譚能夠理解他的難處。

  天子很熱情,拉著司馬孚寒喧了幾句。說起曾任京兆尹的司馬防,天子很是夸了幾句,說京兆百姓感受司馬防,朝廷能在關中立足,重整旗鼓,離不開司馬防等歷任京兆任留下的基礎。司馬孚感激莫名,一下子與天子親近了不少,大有一見如故之感。

  入帳就座,荀衍說明來意。他鋪開地圖,為天子解說了當前形勢,希望由天子出面,命劉備率騎兵東進,誘徐盛離開沙洲。只要水師主力離開沙洲,他就能憑兵力優勢強攻沙洲,渡過大河,進入河南。

  天子靜靜地聽完,問道:“進入河南之后,休若準備先攻哪個關?”

  荀衍早有準備。“函谷關。”

  天子點點頭,不動聲色的接著問道:“然后呢?”

  “陛下,若魯肅按兵不動,則陛下駐洛陽,派大將西掠弘農。臣與劉備東進,協助董昭再攻浚儀。若魯肅來救函谷關,則臣與陛下合兵,破魯肅于函谷關外,然后東進、南下,皆可如意。”

  天子看向劉曄,劉曄又問道:“依將軍之見,魯肅會如何處置?”

  荀衍笑了。“久聞令君與魯肅是至交,你應該更清楚他的為人,又何必考校于我。”

  劉曄笑笑,拱手固請。荀衍也沒客氣,沉吟片刻說道:“魯肅善戰,但他更明于形勢,知道兵力懸殊,野戰不利,據關而守的可能性比較大。他取函谷關已經有半年,用心經營,函谷關怕是不易攻取。久攻不下,士氣低落松懈,方是一擊而破的時候。衍建議,陛下進入河南后,當做好攻堅的準備。”他頓了頓,又道:“最好能派人屯田,以示久戰之意,再派人收集糧食備戰。春耕在即,耽誤了春耕,秋天沒有收成,形勢會非常嚴峻。”

  “這么說,將軍的意思還是應該將主力用于進攻豫州?”

  荀衍眼神閃了閃,微微頜首。“豫州富庶,尤其是潁川的許縣一帶,這幾年一直在屯田,家戶豐給。若陛下臨鄙州,施恩澤,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中原未必不可定。”

  劉曄笑笑。“豫州百姓心里還有朝廷嗎?”

  荀衍看著劉曄,不緊不慢地說道:“令君是揚州人,尚且一心為朝廷效力,何況豫州人。”

  天子撫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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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二十八章 天子的手段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幾句心照不宣的調侃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天子熱情地問荀衍有沒有吃飯,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立刻讓人端一些吃食來。荀衍感激不盡,看著那些簡單到寒酸的粥、餅,又適時地夸了幾句天子節儉之類的話,忍著嗓子強烈的不適感,將一大碗麥粥喝了。

  “休若有多久沒有回家鄉了?”

  荀衍仔細想了想。“從初平六年戰后,還有兩個月就五年了。”

  “五年。”天子輕輕扳著手指,若有所思。“上次回鄉時,孫策在豫州推行新政也該三四年了吧?”

  “從他代為豫州刺史算起,大概三年左右。”

  “那次回鄉,你的感覺如何?”天子伏在案上,看著荀衍,眼神中充滿了好奇。“變化大嗎?”

  荀衍明白天子的意思,很認真的說道:“變化大,非常大。當時孫策侵奪世家土地,豫州世家被他摧殘零落,怨聲載道,聞說袁公麾師南下,豫州世家云起響應,中原震動。只可惜那一戰袁公失利,孫策又欺騙朝廷,責袁公以矯詔之罪,繼而封王。孫策一時得志,屠戮豫州英豪。唉……”荀衍一聲長嘆,搖搖頭,面色沉重。“陛下,豫州世家四散奔逃,還是有很多人沒能逃過他的追殺,首級沿著官道掛了一路,從浚儀一直到東海,慘不忍睹啊。”

  說到傷心處,荀衍泣不成聲。天子也嘆了一口氣,卻沒說話。

  劉曄說道:“既然如此,那如今的豫州怕是沒多少世家了吧?袁冀州南下,還有人響應他嗎?”

  “比起當年,的確不多。”荀衍拭去淚水。“世家不是逃亡,就是被殺,剩下的對孫策也是敢怒不敢言。不過,正因為那次屠戮讓兗州士紳看清了孫策的兇殘,所以他們雖然與豫州只有一水之隔,卻不愿屈服于孫策。此次袁冀州奉陛下詔書,南下復仇,曹昂雖欲違詔,依違不定,兗州世家卻揭竿而起,響應袁冀州。如今曹昂頓兵定陶城下,兗州崩潰在即,正是人心可用的征兆。”

  荀衍鄭重地向天子行了一禮。“陛下,這是擊敗孫策,中興大漢的最好機會,也可能是最后的機會。故京洛陽就在大河對面,請陛下莫失良機。”

  天子點點頭,嘆息道:“是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正因為這個機會難得,我們更要慎重。知此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孫策善戰,自從初平二年出戰襄陽以來,幾乎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每一次都讓人匪夷所思。他麾下的將領也是如此,太史慈戰于遼東,周瑜戰于江南,黃忠戰于漢中,魯肅戰于弘農,哪一戰不是以少勝多,出人意料?就說眼前吧,朱然守高唐,陸議襲陳留,兩個初登戰陣的少年都有如此用兵之能,你說說,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對手?”

  荀衍愣了片刻,頗有些驚訝。他打量了天子片刻,摸不準天子的真實用意。這是否決我的計劃嗎?他們有更好的計劃?

  “陛下所言甚是,堪比金玉。”荀衍說道:“臣愿棄淺陋之見,奉陛下詔,身先士卒,死不旋踵。”

  天子搖搖手。“不不,休若,你不要誤會,朕并無此意。你的戰法很好,只是你有幾年沒與孫策交手,未必清楚他眼下的實力。我們么……”他苦笑著搖搖頭。“不久前剛在弘農與魯肅交過手,說實話,休若,若非親歷,簡直不敢相信啊。魯肅取弘農,只用了半天,可是我們已經圍攻弘農快三個月了,還是無計可施。由此推論,函谷關怕是不易攻取啊。”

  荀衍皺起了眉頭,手心有些汗津津的。他不知道弘農的戰事,但他知道旋門關的事。到目前為止,魯肅是如何攻取旋門關的,他們也只能猜測,不知道具體的經過。如果函谷關、旋門關和弘農一樣久攻不下,進軍河南就沒什么意義了。洛陽八關都在魯肅等人手中,天子根本無法突圍。

  洛陽八關原本是護衛洛陽的,如今卻成了包圍洛陽的牢籠。

  “陛下有何方略?”

  劉曄說道:“洛陽就在這里,跑不掉。豫州卻無險可守,如果袁冀州迅速突破兗州防線,進入豫州,則孫策不得不戰。擊敗孫策,洛陽唾手可得。”

  荀衍一言不發,看看劉曄,又看看天子。他聽懂了劉曄的意思,天子根本不想渡河,他希望袁譚沖在前面,與孫策決戰,他留在河內,做壁上觀。這顯得是不可能的,袁譚絕不會答應,以天子的聰明,他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卻還是說出來了,自然是還有其他安排。

  “荀令君為當世王佐,安定關中,輔佐陛下,陛下敬其如師長。你是荀令君的兄長,文武兼備,陛下相信,你離名將只缺一個機會。”

  荀衍嘴角抽了抽,心中一動,明白了天子的意思。天子這是要拉攏他,給他建功的機會。

  “陛下謬贊,衍愧不敢當。”

  “休若莫要自謙。”天子面色從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我知道,劉備與孫策關系很近,你未必敢信任他,所以,我想對你的建議稍做一些修改,另外安排騎兵你一臂之力。”

  荀衍沉吟片刻,躬身施禮。“請陛下指教。”

  劉曄和天子交換了一個眼神,會心一笑。他們早就分析過荀衍的情況,相信荀衍不會拒絕他們的提議。就目前而言,益州、關中都有險可守,唯獨冀州無險可依,如果不能擊敗孫策,冀州就危險了。袁譚沒有后路,只能全力向前,荀衍身為袁譚的大將,自然也不肯閑居河內。

  天子駐扎河內,對河南保持壓力,讓荀衍可以抽身前往兗州助陣,雖然有利用袁譚的嫌疑,甚至有挖袁譚墻角的可能,袁譚也不會拒絕,荀衍也不會拒絕。

  天子隨即和荀衍商量,修正計劃,改變攻擊重心。原本是劉備向東作疑兵,誘徐盛的水師東下,荀衍準備強攻沙洲,現在則改成天子為疑兵,佯裝要強攻沙洲,牽制徐盛,荀衍則率部東下,尋找合適的地點渡河,進入兗州,協助袁譚作戰。

  荀衍不信任劉備,所以天子留下劉備,另派呂布率領七千并涼騎兵協助荀衍作戰。如果劉備愿意,也可以再調一些幽州騎兵。如此一來,荀衍的兵力就足以獨當一面,甚至可以成為僅次于袁譚主力的別部。

  荀衍稍一權衡,便接受了這個建議,只是為穩妥起見,需要向袁譚請示。

  天子欣然同意。

  他們商量好了,天子隨即派人去請劉備來議事。在劉備到來之前,天子又與荀衍商量了一些細節。要讓劉備同意這個計劃,他們之間還需要一些配合。

  小半個時辰后,劉備與逢紀一起趕來。逢紀與荀衍早就認識,見了面免不了寒喧幾句。說完客套話,天子先向劉備問計,劉備謙虛了一下,隨即提出了由逢紀擬定的計策,與荀衍的計劃大同小異,都是用疑兵誘走徐盛,強攻沙洲渡河,搶占洛陽。

  天子隨即向他們介紹了不久前的戰事,提醒他們不要低估孫策部下的戰力。比起荀衍,劉備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接受了天子的意見。他還增加了幾個太史慈的戰例,裝備了新式甲胄,經過嚴格訓練的江東軍無論步騎都不能以常理推測其戰力。寧可保守一些,集中兵力,保持足夠的兵力優勢,也不能輕易分兵。

  逢紀也覺得有理。他這幾年雖然沒有直接與江東軍對陣,但幾年前,他輔佐袁熙的時候曾與沈友、太史慈交戰,對雙方戰力的差距有深刻的印象。時隔數年,江東軍的戰斗力只會更強,不會削弱。不久前,董昭以三倍兵力優勢未能擊敗滿寵剛征召的豫州兵便是明證。

  取得共識之后,接下來就好談多了。劉備接受了天子的建議,由荀衍率部東進渡河,他留下協助天子,駐扎在河內,牽制魯肅和呂范,并做好渡河進攻河南的準備。為了表示誠意,他讓牽招、趙云率領五千騎隨荀衍出戰,自己與張飛協助天子。

  荀衍喜出望外,對天子感激不盡,對劉備的印象也大有改觀。有了這一萬二千精銳騎兵助陣,他實力已經超過董昭,立功的機會大增。為了表示誠意,他留下司馬孚,以便天子和河內世家聯絡,籌集糧食輜重。雖然放棄了對河內的控制有些可惜,不過他也因此甩掉了一個包袱——貪得無厭的劉備,得失相較,他還是賺了。

  討論結束,荀衍先趕回大營部署,天子留下了劉備詳談。這兩天劉備與呂布多有接觸,卻沒有和天子見面,刻意保持著距離。天子留他說話,他正中下懷,求之不得。

  有呂氏父女子的鋪墊在前,天子顯得格外親切,說話比荀衍在時輕松得多。“愛卿麾下人才濟濟,以前只知道張飛武藝精湛,丈八蛇矛罕逢敵手,沒想到還有一個趙云,不僅矛法精妙,不亞于張飛,射藝居然也能和溫侯不相上下。愛卿,若是戰場上相逢外狹路,也許只有你能與孫策一戰。”

  劉備連連拱手。“陛下謬贊,臣不敢當。臣以為,能與孫策一戰者唯有陛下。臣愿追隨陛下左右,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天子笑了。“既然如此,那朕就拜愛卿為左將軍,為朝廷左臂,如何?”

  劉備大喜,拜倒在地,口稱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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