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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一十九章 人民的呼聲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石頭的西北兩面正對長江。正值冬季,雖然風不大,卻有些涼,孫策擔心老人們的身體,沒敢多留、
  江面上是連綿十余里的水師大營。三大水師齊聚建業,玄武湖又成了大饗夜宴所在,水師只能在江邊扎營,浩浩蕩蕩,氣勢也頗為驚人,又引起了一片驚嘆。誰也沒想到,短短數年之間,江東居然建起了這么多的巨型樓船,難怪海商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無數雙目光投向了黃月英、秦羅。她們雖然是女子,卻是當今對造船最在行的人。尤其是黃月英,主攻海船,這里的樓船基本都出自她的設計、改造。
  沒人敢在這時候打趣孫策,卻不妨礙有人調侃黃忠,說他的中護軍是沾秦羅的光。
  黃忠的妻子胡夫人有些不高興。胡夫人才是黃忠的正妻,秦羅只是妾,不能作為配偶出席登基大典,用的是她自己的身份。秦羅因造船有功,不僅成了太學木學堂教授,還被封為縣君,食邑一千戶,比黃忠本人還高五百戶,比她這個正妻有面子。要不是她們姊妹關系一直很好,她幾乎沒臉出席大典。
  不過話又說回來,黃忠能在漢中支持到現在,秦羅造的船的確幫了不少忙,否則早就支撐不住了。黃忠雖然功勞不夠突出,卻也未敗,所以才能官拜中領軍,封千戶,而她也如愿得到了誥命。
  稍稍看了一下江面,下了城墻,穿過面積不大的后花園,向玄武湖走去。
  天色已晚,玄武湖上的樓船亮起了燈,桅桿上的大紅燈籠隔著整個玄武湖都能看到,船檐下的燈籠略小,像珠簾一般,點綴著樓船,明亮的燈光從窗戶里照出來,船艙里的人影、宴席隱約可見。
  更遠處,玄武湖沿岸的民宅也亮起了燈,雖不像樓船這樣整齊、清晰,卻也錯落有致,如同夜空里的繁星,又如散亂的明珠,璀璨奪目,讓人心曠神怪,頓生寥闊之感、玄遠之思。
  臣民們再次感嘆了一番,就連孫策本人都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他雖然是這座城的統治者,卻沒有仔細看過這一幕美景。人民的力量真是偉大,只要有一個相對寬松的政策,讓他們能夠自力更生,他們便能迸發出難以想象的活力,創造出讓人驚嘆的成就。
  玄武湖對岸,一家專賣海鮮的酒樓上,禰衡倚窗而立。隨他出游的胡姬滿頭珠翠,眼神如星,白晳的面龐被窗外的紅燈籠映得通紅,嬌艷動人。可是禰衡的注意力卻不在她的身上,而在遠處的皇城。
  天色已晚,城上亮起了燈,從燈的數量和移動方面來看,新登基的天子應該到了,即將登船赴宴。
  “大人,你為什么不去參加大饗?”胡姬膩聲道,媚眼如絲。
  “一群人假客氣,還不如在這兒喝自在。”禰衡在胡姬臉上捏了捏。“怎么,你覺得我官兒不夠大?”
  “豈敢,豈敢。”胡姬嬌笑著。“我只是聽說大王,不,現在應該叫他陛下了,是江東最英俊的郎君,卻一直沒機會親眼見一見。若是大人能帶我看一眼他,那該多好。”
  禰衡眉毛微挑。“你胡說什么呢?如今江東最英俊的人就在你面前……”
  胡姬瞥了禰衡一眼,掩唇而笑。禰衡也覺得無趣,訕訕地嘀咕了一句。“還是圣人說得對,好色者眾,好德者希,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話音未落,一旁突然有人高喊。“那是陛下要登船赴宴了么?”
  這一聲喊,原本就很熱鬧的酒樓里頓時響起一片,無數人向窗口涌了過來。禰衡一不留心,險些被人從窗口擠下去。他奮力反抗,卻被人擠得動彈不得。
  正在這時,有人大喝:“退后!退后!注意安全,不得擠踏!”接著,擠在禰衡身邊的幾個人被人拽了回去,禰衡壓力大減,這才松了一口氣,忍不住罵道:“你們擠什么擠,這么遠,你們看得清嗎?”
  “看不清也要看。”一個興奮得刺耳的女音在禰衡身后響起。“這樣的盛事,一輩子也許就這一回了。”
  “沒錯,必須要看。”
  樓上樓下,響成一片,虧得酒樓里早有準備,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在維持秩序,避免出現事故,才算控制住了局面。樓下的街道上更是如此,從中軍抽調的將士背對玄武湖,站成一排,不讓圍觀的百姓越過欄桿,以免墜入湖中。緹騎策馬來回輕馳,一遍遍的大聲提醒百姓退后,不要擁擠。
  禰衡在樓上看得清楚,不禁暗笑,臧霸這個執金吾這次虧大了,不僅沒機會參加大饗,還要擔驚受怕,這幾天怕是要瘦幾斤才行。
  就在禰衡想著看臧霸笑話的時候,湖中忽然傳來一陣歡呼,開始還聽不清楚,隱隱約約,后來聲音越來越響,是離岸不遠的商家樓船上的人在歡呼。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禰衡撇了撇嘴,嘴角還沒還原,身邊的人也跟著大喊起來。“吾皇萬歲,萬歲!”禰衡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們就是喊破了喉嚨,玄武湖對岸的皇帝陛下也聽不到啊。真是一群愚民。
  但百姓們沒人在意禰衡的心情,他們扯著嗓子大喊,開始還有些雜亂,后來便喊成了一條聲,聲浪滾滾如雷,驚天動地。禰衡側耳一聽,莫名有種錯覺,似乎整個建業城都在歡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孫策站在城上,看著臣民在自己面前俯首,在數百艘戰船上躬身下拜,聽著雷鳴的“萬歲”歡呼聲,一時沉醉,莫名的有種錯覺,很想舉起手來揮一揮,喊一聲“人民萬歲”。
  原來做領袖的感覺這么過癮。
  孫策轉頭看看張纮、虞翻。張纮、虞翻不約而同的搖頭否認。“陛下,這可不是我們安排的,是百姓由衷感激陛下恩澤,發自肺腑。”
  孫策想了想,也覺得不像是故意安排好的。最開始好像只有一個聲音,后來有人應和,也是各喊各的,不太協調,有人喊“陛下萬歲”的,有人喊“吾皇萬歲”的,直到最后萬人齊呼,形成了氣勢,才統一成“吾皇萬歲”。若說有人安排,這安排的水平也未免太差了,不是一個合格的總導演。
  在雷鳴般的歡呼聲中,孫策下了城,登上中軍的樓船,命人打出旗語,向樓船上的人答謝,又派人乘輕船快馬,向玄武湖岸邊的百姓答謝。
  外面的歡呼聲漸漸散去,樓船內的大饗夜宴正式拉開序幕。
  在侍者的引導下,孫策來到主宴旁的休息艙。吳太后、大長公主孫夫人都在這里候著,正滿面春風的說笑,沒有參加大典的袁權、孫尚英等人陪著說話,徐華帶著一群半大孩子玩著游戲,氣氛輕松活潑。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所有人都收起笑容,除了吳太后和大長公主自覺的站在合適的位置上。
  孫權搶先一步走了進來,拱手施禮。“皇太后,大長公主,陛下和皇后到了。”
  吳太后微微頜首,轉頭看了一下身邊的大長公主,相視一笑。“快請陛下、皇后進來。”
  “喏。”孫權轉身,大聲說道:“皇太后請陛下、皇后入艙。”
  孫策挽著袁衡的手,緩步走了進來,向吳太后躬身施禮,又向大長公主施禮。他特意和大長公主多說了幾句話。沒有這位姑母幫著說話,他和母親之間的芥蒂也沒那么容易解開。清官難管家務事,他能理清天下大勢,卻無法扭轉母親的憐子之心。正因為有了姑母適時開導,總算解開了這個疙瘩。
  也正因為如此,孫策特意封姑母為大長公主,食邑三千戶,位比三公、五大都護。
  大長公主感激孫策心意,連忙還禮。雖說現在吳國重工商,食邑的租賦收入不值一提,更多的是榮譽,她還是很滿意。富貴而不忘本,身為皇帝,還如此重視親情,這是很難得的。皇家寡恩,換成他人,孫權哪里還有機會出現在這里。
  互相見禮完畢,坐下說了一會兒閑話。等外面大臣們就坐,便有人來請孫策等人正式出席。
  孫策與袁衡一左一右,扶著吳太后緩緩出艙,眾臣起身,拱手施禮,齊聲大呼。
  “恭祝皇太后金安!”
  “恭祝大長公主金安!”
  吳太后與大長公主含笑還禮,依次入座。孫策居中,吳太后和皇后在他兩邊,大長公主坐在左側上首,孫尚英、孫尚華等人按照年齡順序入座,孫權也在其中,孫翊、孫尚香卻不在其中,他們與五大都護坐在一起,而且是首席。
  孫策特色看了一下孫權的表情。孫權很平靜,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孫策暗自感慨,要論能忍,孫權還真是他們兄弟姊妹中最突出的那一個。。
  眾人坐定,一聲傳膳,尚食監開始上菜,宮女、仆役們流水般的上來,隨著食盒的蓋子被一個個的掀開,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出現在眾人面前,艙中熱氣騰騰,香味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太常魏騰起身,朗聲道:“眾臣止聲,恭請陛下致辭!”
第二千四百二十章 新綱領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舉著酒杯,站了起來,含笑四顧。
  “在座諸君,有的是宿儒前賢,有的是當世英才,有的是未來的棟梁。朕以江東寒門武夫,十余年而有今日,離不開諸君的提攜、輔佐與激勵。放言之前,先敬諸位一杯,以表感激之情。”
  孫策舉杯齊胸,環顧一周,一飲而盡,然后將杯底亮出。
  “請!”
  眾人舉杯,齊聲道:“謝陛下。”紛紛舉杯,一飲而盡,然后目光炯炯的看著孫策。他們有一種預感,今天的致辭,很可能又是一篇重要文章的基調,就像當初他在南陽講武堂的士之三重境催生了蔡琰的《士論》,開始了一個新時代一樣。
  有人上前,為孫策滿上酒杯,孫策端著杯子,起身離席,來到周瑜面前。“公瑾,可記得初平二年秋天,你我離開舒縣之時?”
  周瑜起身,拱手還禮。“此生難忘。”
  孫策又來到黃忠面前。“漢升,可記得你我初會于魚梁洲之時?”
  黃忠早已起身,舉杯笑道:“自然記得。當日一遇陛下,允為五羊皮教尉,十二年而封侯拜將,臣時時夢回,簡直不敢相信。得遇陛下,臣三生有幸。”
  孫策點點頭。“是啊,一晃十二年了。當時情景,歷歷在目。請二位與朕共飲此杯,紀念這十二年的戰斗歲月。二位將軍,請!”
  周瑜、黃忠眼眶濕潤了。他們是最早追隨孫策的將領,被付以進攻益州的戰事,數年未能見功,名次、爵位都落后了,多少有些遺憾。如今孫策致辭,第一個還是想到他們,讓他們非常感激。
  “陛下請!”
  三人相視而笑,舉杯一飲而盡。
  孫策再次滿杯,來到龐德公、龐山民父子面前。“龐公,山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龐德公撫著而笑。“自然記得,陛下當年英姿,臣記憶猶新。”
  龐山民笑道:“當年若不是挨了陛下一拳,臣豈能有今日?終生不敢忘。”
  孫策大笑,眾人也跟著笑。孫策說道:“朕當時年方十七,初生牛犢不畏虎,放肆直言,幸得龐公不棄,多有教導,方有今日。感激不盡,請滿飲此杯。”
  龐德公、龐山民大有臉面,與孫策一起喝了一杯,欣然入座。
  按照相識的順序,孫策與在座的文武一一飲酒,或一二人,或三五人,共敘當年初見情景,恩恩怨怨。開始時,眾人尚不覺得異樣,后來便不禁驚訝于孫策的記憶,深受觸動。十幾年前的事,有的連當事人自己都忘了,他卻記得那么清楚,可見這么多年,他一直記在心里,從來忘卻。
  一圈酒喝下來,孫策至少喝了三十余杯,面色微紅,稍有醉意,卻步履不亂。他回到主席,再次環顧四周。“諸君,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十二年了,一些人走了,一些人老了,一些人長大了。即使朕如今貴為天子,也無法阻止光陰流逝,回到過去。此誠人生之無奈,雖古之圣人亦不能免。秦皇漢武求仙問藥,雖屬可笑,亦不乏可悲。”
  眾人心生戚戚,頻頻點頭贊同。人生在世,最無奈的便是光陰,縱使天下至尊至貴之人,又有誰能逆圍光陰,反老還童呢。所謂安期生之藥,終究是虛無縹緲之事,誰也沒真見過。
  “人生如此,世事又如何?”孫策頓了頓,提高了聲音。“當堯舜之時,文明不過三河,如今之華夏,南及大海,北及大漠,東至日出之地,西至流沙,縱橫萬里,焉能效三代之治,復古人之政?”
  孫策這一聲運足了中氣,如同黃鐘大呂,字字入耳,聽得每個人都心神一震,陷入沉思。
  孫策看向人群中的荀彧,大聲叫道:“荀文若,荀大夫!”
  荀彧正在沉思,忽然聽到孫策叫自己,連忙起身。“臣在。”
  “當日朕與你以弈道論治道,今日想問你一句,能因弈道太繁而減少棋道嗎?”
  荀彧幾乎不假思索。“自然不能。譬如有人,久居一室之內,自覺無所不知。忽一日出門,見識了天地之大,縱使驚惶,縱使不安,也不能退回室內,閉門自守,自欺欺人。”
  “甚善!荀大夫不愧當世智者,士之楷模,不僅有不忘舊主的操守,更有打破陳規的勇氣。”孫策舉起酒杯,大聲道:“朕敬你一杯。”
  荀彧鼻子一酸,險些落淚。原來孫策一直知道他的心思,卻從來沒有戳破,而是耐心地等他回心轉意。
  “謝陛下!”荀彧舉杯,一飲而盡,一大半酒倒是灑在了胸前。
  孫策重重的將杯子頓在案上。“先賢有言: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又云:唯易不易。世事如光陰,往者不可追。史可鑒而不可復,你我君臣,當鑒古而不泥古,時時以創業開拓之精神,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步步向前,積跬步以致千里,而不可圖一時安逸,生退卻之心。諸君以為然否?”
  眾人紛紛點頭,七嘴八舌的說道:“陛下所言甚是。”
  “陛下所言,亦是臣之所想。”
  “然!陛下所言,字字在理,正當如此。”
  孫策重新站了起來,高高舉起酒杯,一字一句地說道:“愿我君臣,以盤古開天地、大禹治洪水之精神,繼往圣之絕學,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有意者,請共飲此杯!”
  眾臣聽得熱血沸騰,轟然應喏,起身舉杯,齊聲道:“臣等愿與陛下共力,以盤古開天地、大禹治洪水之精神,繼往圣之絕學,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干!”
  ——
  成都,北門外,送客亭。
  曹操與曹昂并肩而立,看著天際起伏的山脊,一聲輕嘆。“子修,這一次去漢中,你一定要早做準備。孫策登基之后,必然大舉西進,此乃我父子生死存亡之際,不可大意。”
  曹昂拱著手,沉默不語。
  曹操知道他的心意,伸手拍了拍曹昂的肩膀。“放心吧,我會派人去談判,只不過能不能成,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恐怕也不是孫策能決定的。吳軍士氣正盛,人人渴欲立功,豈能容我父子輕降。縱使我不敢奢求太多,茍全性命即可,不能不為皇長子謀一封地。”
  曹昂沒有多說什么。他知道這是曹操的托辭。周瑜、黃忠數年苦戰,未能進入益州腹地,讓他覺得地利可用,即使孫策揮兵來戰亦可阻擋一時,至少能爭取一個談判的資格。為此,曹操、法正已經謀劃了很久,據說還安排了暗棋,如果運籌得當,甚至可能取意外之功。
  曹昂不知道那個暗棋是什么,但他真心希望曹操能認清形勢,盡快派人與孫策談判。以孫策之前的表現來看,他應該不會拒絕他們父子的投降,也不會剝奪他們所有的利益,區別只在于能保留多少而已。
  再不濟,也不至于比袁譚差吧。
  只是這種事不由他一個人說了算,甚至不由曹操一個人說了算,他身邊的法正、許攸、吳懿等人都不肯輕降,益州豪強也有僥幸之心,倉促決定,他們父子很可能有危險。
  陳宮走了過來,向曹昂使了一個眼色。“太子放心吧,你自去漢中,臣自會為大王籌劃,爭取一個最好的結果。”
  曹昂無奈的點點頭,拱手行禮。“辛苦陳相。”
  “不敢。”
  曹昂再向曹操施禮辭別,潘璋牽來戰馬,曹昂上了馬,輕馳而去。
  曹操瞇著眼睛,看著曹昂一行消失在官道上,暗自嘆了一口氣,也轉身上了馬車。他把陳宮叫上車,對面而坐,憂心忡忡。“公臺,孤還是擔心子修。若孫策東西夾擊,再由關中進兵,子修能守得住漢中嗎?”
  “大王,世事如此,唯有以不可為之心,為可為之事。除此之外,別無他途。且君子待機而動,機不至而妄動者,必致禍殃。”
  曹操皺著眉,沉吟不語。
  陳宮見狀,又道:“大王其實也不必為太子擔心,孫策既然調太史慈南下交州,想必會以交州為突破口,而不會是漢中,漢中似險實安。縱使孫策仗勢欺人,南北同時進擊,以關中之人力、物力,也不是一時可就,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周旋。”
  曹操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公臺,你說山越生事,對江東的茶業有多大影響,我們能否從中受益?”
  “這要看孫策能否平衡好江東世家與中原、中山商家的利益關系。疆域越大,派系越多,平衡越難,這是任何人都難以避免的事。依臣預計,縱使孫策能解決這個問題,也需要一些時間,而且很難根除。”
  “這可不好說。”曹操苦笑道:“公臺,你雖與孫策打過交道,卻未必清楚他。這個人雖然年輕,卻不貪功冒進。孤這些年回想往事,時常有一種錯覺。”。
  “什么錯覺?”
  曹操不安的扭了一下身體,撓了撓頭。“具體是什么,孤也說不準,只是覺得他比同齡人沉穩得多,什么事都能搶先一步甚至幾步。當初與他在南陽見面時,孤便有這種感覺,只是如今更加強烈而已。”
第二千四百二十一章 法正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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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宮垂下眼皮,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如入坐忘之境。
  曹操歪著頭,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樹影,愁眉不展,一時竟未注意陳宮的神情異常。
  一行人進了成都,來到蜀王宮門前。馬車剛剛停穩,法正便迎了上來,打開車門。
  “大王回來了。”
  曹操微微頜首,等陳宮下了車,這才一個箭步下了車,整整衣冠。“有新消息?”
  法正點點頭,將一卷文書遞了過來。曹操接在手中,眉頭便是一皺。這不是他想象中的密件抄錄,而是一份刊印的文卷,也就是說,這不是細作打聽來的最新消息,而是吳國境內公開發行的文件。
  曹操掃了一眼,有些驚訝。“登基致辭?”
  “是的,是逆賊孫策稱帝大饗時的致酒辭。”
  曹操一邊看一邊往里走,來到堂上時已經看完。他轉手將文件交給陳宮,自己背著手,在堂上來回踱步,眉頭皺得更緊。陳宮看完,慢慢放下文卷,捻須沉吟。
  法正看在眼中,嘴角顫了顫,卻什么也沒說。
  過了好一會兒,曹操停下腳步,打量著陳宮。陳宮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大王不幸而言中。”
  曹操一愣。他剛才和陳宮說了那么多,陳宮說的是哪一句?
  法正更是眉頭微皺,心中莫名一陣焦灼。大王又和陳宮說了些什么?
  “如今之形勢,不怕孫策快人一步,就怕他步步為營。積跬步以致千里,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非蜀之福啊。”
  曹操恍然,點點頭。他也有同樣的感覺。在如此重要的致辭中,孫策提出這樣的說法,實在讓人無奈。若是吳蜀必有一戰,那他寧愿這一戰來得早一些,而不是拖到幾年之后。他已經四十九歲,馬上就是年過半百的人。人一過五十,精力、體力都會迅速下降,很難應付艱苦的戰斗,也容易出錯。
  袁紹當年官渡大敗時就是五十歲。
  曹操有點莫名惱火。這是什么怪胎,未至而立之年,竟老謀深算如斯。雙方實力本來就相差懸殊,再過幾年,孫策正當壯年,而他卻已經年老體衰,怕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至于曹昂,他就更不指望了。曹昂的品性德行自是好的,只是性格太溫吞了些,又一向欽佩孫策,絕不是孫策對手。
  曹操歪著頭,打量著陳宮,希望陳宮能有破局之策。陳宮卻一言不發,自顧自的沉思。曹操哭笑不得,知道陳宮也犯了難,一時半會怕是沒有成熟的建議。他轉向法正,使了個眼色。
  法正會意,躬身施禮。“大王,陳相,正有一計。”
  陳宮瞥了法正一眼,似笑非笑。法正急著出迎曹操,必然有想法,他也好奇在這種情況下,法正還有什么妙計可言。
  “中軍師不妨直言。”
  “兵法云:致人而不致于人。孫策不顧皇長子在蜀,妄稱天命,登基稱帝,雖說附逆者甚眾,畢竟心虛。求穩看似老成,實則無奈。”
  曹操點頭,陳宮微笑。他們都清楚這是自我安慰之言,不能當真,卻又不能不說,心照不宣便是了。
  “孫策求穩,我們則要出奇。趁其立足未穩,出兵擊破之,振我士氣,示天命有歸,并非什么人都可以篡奪。”法正說著,取出一份地圖,鋪在案上。“臣建議出兵武都,威脅隴右。”
  “隴右?”曹操和陳宮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有些意外。
  法正笑了,帶著幾分得意。他擬定這個計劃的時候,就知道能出奇制勝,不僅孫策想不到,陳宮也未必能想得到。如今看來,果真如此。陳宮素以周密著稱,他的思路和孫策的思路非常相似,他想不到,孫策想不到的可能性就比較大。
  “臣聽說孫策登基,在玄武湖設宴大饗,連樓船數百,以示江東水師之強。江東水師之強,天下皆知,我蜀國無法與之爭鋒,即使有三峽之險,也未必能保萬全。可是隴右則不同,江東水師無用武之地,此其一也。”
  曹操若有所思,覺得有一定道理。在隴右作戰,江東最大的優勢無法發揮,的確是一個有利條件。
  “江東水師除了作戰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運糧。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論是從洛陽沿大河而進,還是從建業溯長江而上,抑或是太史慈南下交州,溯水而至南中,皆是利用船運。有船,則交州之米,冀州之麥,中原之粟,皆可源源不斷的西進。若是在隴右呢?數千里運糧,十鐘而至一石,就算江東富庶,恐怕也承擔不起吧。”
  陳宮皺著眉,反問道:“話雖如此,若是孫策急攻巴、漢中,又當奈何?”
  法正笑道:“那不正是我們希望的嗎?”
  陳宮一時語塞,臉上有些掛不住。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法正這個建議雖然有些冒險,卻有可取之處。在隴右開戰,逼得孫策跟著他們的步調,在準備充分之前開戰,總比等孫策什么都準備好了再打強些。隴右是孫策還未真正控制的地方,若能籌措得當,還是有機會反客為主的。
  見陳宮不說話,法正又補充了一點理由。“魯肅雖進駐關中,但關中還有不少劉漢宗室未能妥善安置。若大王能以天子詔書誘之,關中或可不戰而亂,魯肅無暇西顧,大王要對付的只有馬騰,必可一戰成擒。此其二也。”
  曹操眼皮跳了跳。提到馬騰,他心里就冒火。曹純就死在馬騰手中,這個仇一直還沒報。
  “孫策在江東,仗海運之利,北至幽州,南至交州,水陸并進,無人可敵。于蜀而言,唯一之生門便是隴右。待孫策穩定并州、涼州,數萬精騎從西而來,數路攻蜀,我軍四面受敵,終有不支之時。與其如此,不如主動進擊。若能取涼州,收復關中,或有轉機。若是不能,亦可別選別途,以策萬全。此其三也。”
  曹操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法正說得有理,不論是戰是和,隴右都是不多的機會之一,必須全力爭取。如今的形勢和當初光武帝登基時頗為相似,馬騰、韓遂便是占據隴右的隗囂。如果等孫策按部就班,牢牢的掌握了隴右,蜀國的滅亡也就成了定局。
  曹操看向陳宮,卻沒有催促。
  陳宮仔細權衡了半天,最后還是贊同了法正的意見。蜀國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控制隴右。隴右不僅是用兵的生門,更是經濟的生門。益處的絲綢、茶葉都要經由隴右,與羌人、鮮卑人甚至西域交易,換取戰馬。如果這條商路被掐斷了,益州的經濟民生會更加困難。
  反復商量之后,曹操接受了法正的建議,并召集文武議事,調整防務。
  計劃是好計劃,實施起來卻有相當大的難度。益州兵力有限,為了阻擊周瑜、黃忠,再加上防備吳軍溯江而上,益州大部分兵力已經部署在南線和東線,能抽調出來西征武都的兵力不過萬余,而且以步卒為主。這么點兵力能不能擊敗馬騰都是問題,更別說還要防著魯肅了。
  法正提議與關中的劉氏宗室聯絡,離間他們與魯肅的關系,迫使魯肅不能分心西顧。
  曹操欣然同意。
  ——
  大吳七年,二月中,魯肅返回關中。
  賈詡率領安西大都督府的掾吏出城迎接。
  相別三月有余,重逢時已是新時代,魯肅、賈詡都很感慨。但他們都不是話多的人,只是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上了車,魯肅隨即問起關中的情況。不在關中的時候,他時刻不得安心,生怕關中出現意外。臨行之前,孫策也幾次找他談話,希望他能穩住關中形勢,不要急于求成。
  魯肅是安西大都督,涼州自然在他的轄區以內。可是與其他幾個大都督相比,他這個安西大都督的轄區是最復雜的,不僅要安排前朝的宗室西行,還要處理好與馬騰、韓遂等涼州豪強的關系。
  孫策登基,馬騰、韓遂都上了表,獻了禮,稱了臣,但他們在涼州的根基未動,孫策之前委任的涼州刺史杜畿的工作開展并不順利。一是涼州地域太廣,顧不過來;二是涼州豪強陽奉陰違,配合不力,嘴上答應得好好的,一轉身,各種推諉的理由層出不窮。
  正因為如此,這次孫策劃分諸州時,如何劃分涼州便成了棘手的問題,最后只能拿出一個初步方案,由魯肅、杜畿酌情處理,并沒有最后確定。
  “文和,這安西大都督府的事情很棘手,還望文和助我一臂之力。”
  賈詡苦笑。“大都督,麻煩已經來了。”
  “哦?”魯肅倒不意外,淡淡地應了一句。
  賈詡轉身從車壁的夾層里取出一疊公文,推到魯肅面前。“這是最近收到的消息,有關中的,也有涼州的,還有一些與山里的羌人有關。從種種跡象來看,曹操似乎想反客為主,將隴右作為突破口,發起主動進攻。”。
  魯肅順手翻了翻,笑道:“這是好事啊,省得我們翻山越嶺去找他,還有爭功之嫌。”
  “不越秦嶺,越隴山,區別不大。還有,若不能盡快讓劉氏宗室起程西行,大都督能安心離開關中嗎?”
第二千四百二十二章 利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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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肅打量了賈詡兩眼,十指交叉,拇指互相繞著圈。
  “我離京之前,陛下和我交待了一句話。”
  “什么話?”
  “不急。”
  賈詡微怔,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著急了,連忙點頭道:“大都督慢慢說,我不急。”
  魯肅笑得更加燦爛,卻不說話。賈詡等了一會兒,見魯肅沒有繼續說的意思,這才幡然醒悟。“陛下說的就是不急二字?”
  魯肅點點頭。“陛下的登基致辭中,有積跬步而致千里之語,就是要求眾臣不要急于求成。曹操父子僅有益州一隅,縱有反復,又能如何?若是有必要,陛下大可以給他十年時間,讓他仔細看清楚這天下大勢。當年光武皇帝滅蜀,不也是在登基十年之后么?”
  賈詡笑著點點頭,嘴里卻有些犯苦。孫策是可以不急,他卻不能不急。孫策在建業登基,擺明了以后的發展方向是東南,是沿海,涼州不在他重點考慮的范疇。涼州已經亂了這么多年,再打十年,以后和中原的差距就更難彌補了。
  他今年已經五十七,再過兩三年,他就要致仕了。如果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來接替他主持涼州的事,涼州很可能就會再一次錯過這難得的機遇。
  孫策可以等十年再攻蜀,他卻沒有十年可用。
  時間啊。賈詡很無奈,強忍著罵人的沖動,扭頭看向窗外,免得自己太急,失了主動。
  魯肅佯作未見,隨意翻看著手里的公文。關中不安,涼州也不安穩。陛下登基之前,有意邀馬騰、韓遂入京,打算將他們留在朝中為官,入樞密院或國是院,厚祿養老,另派人接管涼州,卻被馬騰、韓遂婉拒了。很顯然,這兩人不愿意放棄自己手中的利益,去朝中做富家翁。
  人們常說不見黃河心不死,馬騰、韓遂卻是見了黃河心也不死。馬超、閻行都已經成了一方重將,他們還是不肯放手,只能說自尋沒趣。曹操聯絡關中的劉氏宗室,無非是讓他不能分兵西進,以便出兵隴右。他本來也不想出兵,就讓馬騰去應付吧,等他被曹操打垮了,再出兵收復不遲。
  這倒是個趕劉氏宗室出關的好機會。劉寵這個玉門督也該上任了,總賴在關中可不行。
  魯肅將公文輕輕的丟在案上,閉目養神。沒有辛毗做參謀,很多事,他只能自己考慮。賈詡這個人城府太深,他是不能全信的,尤其是涉及到涼州的人和事。
  賈詡暗自嘆了一口氣。沒辦法,主動權完全不在自己一方,不低頭是不成了。“大都督,陛下對關中、涼州可有其他安排?”
  魯肅沒有立刻回答,等了片刻,才睜開眼睛,從容說道:“目前還沒有。陛下說,關中、涼州的形勢復雜,不能急于求成。且沈子正新得并州,也需要時間整頓人心、民生。左都護坐鎮洛陽,恢復生產,也騰不出手來。”
  賈詡不安的挪了挪。孫尚香駐扎在洛陽不動,沈友在并州扎根,益州得手之后,這是要對涼州用兵的征兆啊。孫策莫非是想等涼州內亂,然后再一舉平定,徹底解決后患?
  “并州已定,三河皆成內郡,左都護駐扎在洛陽有何意義?大都督何不請陛下下旨,轉左都護進駐長安,大都督亦可安心西進,攻取隴右。”
  “請左都護入關中?”魯肅不置可否。
  “是啊,左都護雖是女子,卻有用兵之能,深得陛下倚重。將來必然要出海征伐的。天下將定,不臣者唯有益州,不趁著這個機會積累作戰作驗,更待何時?”
  賈詡頓了頓,看看魯肅的臉色,輕聲笑道:“大都督是安西大都督,就算暫時不出玉門關,也不能滯留關中不出吧?”
  魯肅眼皮微挑,打量了賈詡片刻,無聲地笑了。“文和言之有理,就請文和斟酌,起草奏疏吧。不過,在此之前,先要請劉督起程,你說呢?”說著,將目光投向案上的文書。
  “這是自然。”賈詡無奈地笑笑。
  ——
  劉寵一回長安,就知道了宗室子弟和曹操聯絡的消息,氣得暴跳如雷,把相關的人叫來一頓臭罵。
  你們的腦袋被驢踢了嗎,這時候還和曹操聯絡?曹操若心中真有朝廷,真有天子,他怎么可能到現在不奉皇長子登基?他就是利用你們,想讓你們吸引魯肅、賈詡的注意力,好讓他多活幾天。
  那幾個劉氏宗室子弟也亂了陣腳,連大氣都不敢出。
  劉寵罵完之后,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將這些人都殺了。他想來想去,對他們說,你們收拾一下,立刻起程去玉門。陛下答應過我,十年以內,玉門之外由我做主。涼州未平,想來魯大都督暫時還顧不上玉門。
  一聽說要遠赴玉門,那些人都沉默了。玉門太遠了,對他們來說,去玉門和流放沒什么區別。他們手中有兵,再不濟也可以去益州,為什么要去玉門?也只有劉寵這老糊涂,才相信孫策重建大漢的謊言。
  看著那些宗室子弟離開,劉寵暗自嘆息。他知道自己的威信不夠,這些人不會聽他的。可是讓他去舉報也不可能,自相殘殺的事他干不出來。
  無奈之下,他只得和兒子商量,主動赴任,遠離長安這是非之地。至于其他宗室子弟,愿意跟他走的,他就帶上,不愿意跟他走的,就由他們自生自滅吧。
  父子分頭行動,劉寵向魯肅辭行,劉浩、劉洪聯絡同宗西行。
  魯肅很爽快地答應了劉寵的請求,并主動提供幫助。但凡愿意跟著劉寵走的,一律放行,并提供一定的軍械、輜重,沿途確保食宿,讓他們可以安全到達玉門。
  可是愿意隨劉寵西行的人卻非常有限,總共不過二十余人,其他人不是嫌玉門苦寒,就是以祖宗墳塋在關東為由,不肯遠行。劉寵無奈,帶著這幾十人上路了。
  出發之前,孫策用六百里加急送來詔書,為從弟孫瑜求婚于劉寵女劉清,并表示劉寵可以派一個兒子去上任,本人不必遠赴玉門。
  劉寵很感激孫策的體恤,上書謝恩,答應了女兒的婚事,卻不愿意留下。他派次子劉洪送劉清東行完婚,自己與長子劉浩西行。
  魯肅親自出城相送,灑淚而別。
  ——
  送走劉寵,長安恢復了平靜。
  賈詡為魯肅擬了奏疏,建議調左都護孫尚香進駐關中,以便魯肅移駐隴右,孫策卻一直沒有給出回復。魯肅也不急,開始著手調整關中的防務。劉寵帶走了一些人,他需要及時填補這些空缺。
  春天來臨,關中的春耕即將開始,各郡縣也忙著丈量土地,計口授田。原本的士家制度被廢除,遷入關中的涼州人成為編戶,不再強制從軍。涼州人自然喜出望外,關中人卻很不高興,覺得被涼州人占了便宜,互相聯絡,準備上書天子,求個公道。
  當然也有人告到魯肅面前。身為安西大都督,魯肅責無旁貸,一面了解關中人的要求,一面向朝廷請旨。很快,孫策給出回復,將派特使荀彧趕赴關中,主持關中的新政推行事宜。
  關中的新政因荀彧而起,關中世家都跟著占了不少便宜。如今孫策又派荀彧來收尾,關中世家自然沒有意見,耐心地等待荀彧到來,盼望著能再占些便宜。別的不說,只要朝廷放開關禁,重開絲路,他們就能從中獲利不少。
  關中人心漸漸安定,隴右的形勢卻漸漸嚴峻起來。
  接連十余日,馬騰接到邊塞匯報,有大量的益州細作出沒,打探消息,有進犯的可能。馬騰不敢怠慢,親自帶著人巡邊。他心里清楚,他和曹操有仇,武都也是益州不多的出路之一,曹操出兵武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選擇。
  不過他并不打算急于向魯肅求援。益州四面受敵,周瑜、黃忠南北夾擊,對益州虎視眈眈,曹操不可能不防,他抽不出太多的兵力進攻武都。況且曹操騎兵有限,兩軍對壘,誰勝誰負還說不定呢。如果能擊敗曹操,甚至臨陣斬殺曹操,立下大功,他或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不是不愿稱臣,只是不想如此輕易的稱臣。
  反復權衡得失后,馬騰派人給韓遂送了一封信,約韓遂見面,希望和韓遂結盟。他和韓遂處境相似,相信韓遂也不肯輕易放棄手中的利益,也想在涼州扎得更深一些。況且韓遂足智多謀,有韓遂相助,擊敗曹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收到馬騰的邀請后,韓遂親自從金城趕到臨洮,與馬騰會面。經過磋商,兩人一拍即合,決定結盟,共同迎戰曹操。韓遂的大將成公英得知韓遂的決定,強烈反對,韓遂卻鐵了心,不聽成公英的建議。為了避免成公英擾亂軍心,讓成公英留守金城,親率主力出戰。
  曹操收到消息,大喜過望,命陳宮留守,親自率領萬余中軍從成都出發,又傳令曹昂,命吳懿率兩萬精銳,從漢中出發,直撲武都。
第二千四百二十三章 初戰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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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萬大軍的行動很難遮掩得密不透風,即使隔著秦嶺,魯肅還是收到了消息。

  魯肅和賈詡商量,這件事該怎么處理,要不要派兵增援?

  賈詡很無奈。他知道馬騰、韓遂的心思,也知道魯肅的態度,但他卻不能不想辦法斡旋。如果韓遂、馬騰出了事,對涼州系來說也是難以承受的損失。

  賈詡對魯肅說,雙方兵力相當,馬騰、韓遂縱使不勝,也不會大敗,大都督無須過于擔心。但韓遂私下與馬騰結盟,離開自己的防區,這是違規的,大都督應該予以警告,并向陛下匯報。為了避免他們的戰事牽連關中,大都督應該加強隨隴關一帶的防務,隨時準備應變。

  最后,賈詡建議魯肅將這個消息通報左都護孫尚香。一來這是職責所在,二來馬云祿、韓少英都在孫尚香麾下任職,她們肯定關心隴右的戰事。

  魯肅接受了賈詡的建議,并且讓賈詡以個人名義寫信,提醒馬騰、韓遂小心應付。曹操狡詐,作困獸之斗,很可能會冒險搏命。

  韓遂收到賈詡的書信后,不以為然。他給賈詡回信,先感謝了安西大都督和賈詡的關心,隨即解釋自己越界出兵并非有意冒犯安西大都督,只是事急從權云云,并表示有信心擊退曹操,毋須關中出兵增援。

  得到韓遂的回復,魯肅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派毌丘儉統步騎五千趕往隴關,又命張繡率部趕往陳倉,加強防守,以備不測。

  與此同時,魯肅加緊對關中防務的整頓,招募丁壯。

  三月初,荀彧到達關中,主持關中的新政推行。

  ——

  武都郡,下辨城西。

  曹操站在一塊平坦的青石前,淚如泉涌。

  這里是他被馬騰擊敗的地方,也是曹純犧牲的地方。一晃幾年過去了,曹純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卻一直刻在他腦海里,久久難忘。

  法正站在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曹真、曹休站在一旁,神情肅穆。

  吳懿瞇著眼睛,看著四周的群山,面無表情。

  他們都清楚,這一戰勝負難料,馬騰、韓遂率領的西涼騎兵戰力很強,尤其是甲騎沖陣,正面很難匹敵。可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蜀國除了奮力一搏,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袁術可以說是死在曹操手上。袁術死前留給孫策三道遺命,其中有一條就是殺曹操,這不是什么秘密。要曹操投降是不太可能的事,至少目前還不可能。

  有騎士舉著號旗,從遠處奔馳而來。有人迎了上去,接過騎士手中的密報,來到法正面前。

  法正看完密報,輕輕哼了一聲,湊到曹操耳邊嘀咕了幾句。曹操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這是上蒼送給我們的機會,一定要抓住。”

  “大王所言甚是。此戰必能打破吳軍不敗的神話,振奮士氣。”法正頓了頓,又道:“擊敗馬韓,繳獲涼州戰馬、軍械,我軍騎兵實力亦可有所提升。”

  曹真、曹休聽了,互相看了一眼,會心而笑。

  曹操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么,招呼吳懿、法正等人在青石旁坐下,商量戰術。他特地挑這個地方,就是想提醒自己這一戰的危險,也希望曹純英靈不散,保佑他首戰成功。

  關中的魯肅沒有大規模的軍事調動,漢中方向的黃忠也沒有強攻的跡象,這讓曹操松了一口氣,看到了一點希望,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法正的分析,不論是兵力還是人心,涼州都是孫策最薄弱的環節。

  法正命人鋪開地圖,講述他已經準備了多時的作戰方案。馬騰駐扎武都多時,熟悉地形,又有羌人關系密切,在武都作戰,馬騰是主,他們是客。馬騰曾在此擊敗蜀軍,而且是大勝,心理上有優勢,如今蜀軍主動來戰,馬騰絕不會避讓,甚至會主動迎戰。

  考慮到馬騰、韓遂的騎兵優勢,他們必然要挑一個適合騎兵作戰的戰場。

  這里就是一個合適的戰場,馬騰曾在此伏擊曹操,一擊得手。馬騰這次沒有在此迎戰,甚至連郡治下辨都放棄了,未免可疑。不戰而退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應該是馬騰想誘敵深入,一舉重創甚至殲滅他們,而不是僅僅是擊退他們。

  孫策登基,大封群臣,馬騰、韓遂卻滯留西涼,也沒加官晉爵,心里有怨氣是情理之中的事。想借此機會立功,證明自己的實力,以期繼續坐鎮涼州,顯然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人有貪心,必生破綻。法正的方案就是利用馬騰的貪心詐敗,誘他們追擊。曹操以身為餌,率部迎戰,詐敗后退守下辨城。吳懿率從漢中趕來的兩萬精銳在此埋伏。考慮到馬騰的實力不弱,以蜀軍的兵力很難完成全殲的任務,法正又安排曹真、曹休率部襲擊他們后隊輜重。

  沒有了輜重,再多的兵力也沒用,馬騰除了投降,只有死路一條。當然,這里有個前提:吳懿要能攔住馬騰,別讓他突圍而去。這次如果不成功,下次就沒機會了。

  反復討論后,眾人分頭行動。吳懿率部在下辨休整,做好伏擊的準備,曹操率部趕往上祿,并打出為曹純報仇的旗號。

  ——

  武都道。

  建安二年,楊駒的父親楊騰被曹操擊殺,馬騰扶持楊駒繼任氐王。楊駒沒有楊騰的威望,自然要倚仗馬騰的支持,因此對馬騰非常恭敬,幾乎是百依百順。

  得知曹操來攻,馬騰放棄了下辨城,轉移到武都道,與楊駒會合。楊駒全力以赴,不僅供應馬騰大軍的開銷,還集中了兩萬多羌氐,帶著牛羊,齊聚武都道,配合馬騰作戰。

  有楊駒這個土著支持,馬騰信心滿滿,靜候曹操來戰。

  得知曹操親率主力萬余為前鋒,馬騰大喜過望,在城東的河谷地立陣迎戰。韓遂已經率部趕到臨洮,但馬騰覺得曹操只有一萬多人,自己有足夠的兵力優勢,無須韓遂助陣,獨自迎戰即可。

  開戰之前,馬騰做了戰術安排。

  楊駒指揮的羌氐人裝備一般,訓練也不足,無法正面迎戰曹操,馬騰安排他們守后陣。他自己率步騎主動迎戰,先利用甲騎的沖擊力重創曹操后,再派輕騎追擊。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命從子馬岱指揮甲騎馬岱今年二十二歲,隨軍征戰多年,作戰經驗豐富。兩年前,馬騰就嘗試讓他指揮甲騎,他的進步很快,已經是馬騰的左膀右臂。每次有大戰,當馬騰需要指揮全軍,無法親自上陣時,都會讓馬岱指揮甲騎,作為最重要的突擊力量。

  四月初一個清晨,雙方在漢水河谷開戰。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戰斗從一開始就非常激烈,曹操派嚴顏率領兩千板楯蠻正面強攻馬騰的陣地。

  板楯蠻向來是精銳步卒的代名詞,驍勇善戰,在嚴顏的指揮下,舉著標志性的大木盾,冒著西涼步卒的箭雨,咆哮向前,讓人不禁心驚肉跳,就像是看到了一群野獸。

  馬騰麾下的步卒也不是弱者。他們不僅訓練有素,裝備也好,面對板楯蠻的進攻,他們嚴守陣地,頑強反擊。嚴顏沖陣數次未果,損失了四五百多人,自己也帶了傷,卻還是意氣不衰,持續沖擊。

  戰至中午,曹操見馬騰守得嚴實,命令嚴顏撤回本陣休整。

  馬騰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立刻派出次子馬休率輕騎兵沖擊。

  馬休率領千余輕騎奔騰而出,沖擊嚴顏的側面。曹操不甘示弱,立刻命曹休率豹騎迎戰。

  豹騎的數量雖然略少一些,裝備卻不差,曹休本人更是擁有一套南陽精甲,甚至還有一套金絲錦甲。曹純戰死之后,曹操非常痛惜,為此對身邊子弟的安全更為重視,不惜重金,從南陽買來了幾套最好的甲胄,指揮騎兵作戰的曹休、曹真更是裝備了金絲錦甲,以防流矢。

  曹休很早就追隨曹操,深受曹操喜愛,被稱為千里駒。但曹操最重要的謀士戲志才生前卻對曹休不太滿意,覺得他為人輕果,不夠穩重,不僅和曹仁、曹純相差太遠,就連曹真都有所不如。曹休為此很郁悶,雖然戲志才去世多年,他還是耿耿于懷。

  這次有機會出戰,又是決定蜀國命運的一戰,他當然要全力以赴。

  曹休踢馬出陣,挺矛直撲馬休。

  馬休也看到了曹休。雖然不知道這是誰,可是看曹休的甲胄和戰旗,顯然不是尋常將領。當下打起百倍精神,挺矛迎戰曹休。

  兩個年歲相當的少年,素未謀面,卻不約而同的將對方當成了自己的獵物。戰馬交錯的剎那,兩人齊聲怒吼,挺矛猛刺,兩柄長矛相交,曹休力氣略勝一籌,長矛搶入中門,刺破了馬休的腹甲。

  馬休避讓不及,被曹休挑落馬下,被奔馳而來的戰馬接連沖撞、踩踏,當場斃命。

  曹休一擊得手,士氣大振,率領豹騎沖入陣中。

  見馬休落馬,生死未卜,馬騰急了,隨即命馬岱率領甲騎上陣。

  馬岱得命,舉矛大呼,呼嘯而出。

  曹操見狀,立刻命曹真率虎騎迎戰,與曹休一道,夾擊馬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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