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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四十三章 君臣同心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以甄氏為首的冀北大族給了孫策強有力的支持,孫策也給了他們豐厚的回報。

  張夫人被封為安喜君,甄像母李氏、甄儼妻孫氏皆得誥命,張鴻獲贈散騎的榮譽稱號,妻得誥命。甄、張共有七名少年有為的年輕人被選為郎中,另有兩名少女入選羽林衛。

  其他諸族各有封賞不等。

  冀北大族名利雙收,心滿意足。

  孫策在甄家住了幾天,重新起駕,趕往鄴城。冀南的世家已經收到消息,蜂擁而至,都希望能有接駕的榮幸。孫策一一謝絕,一路向南,在千秋亭觀賞了光武帝劉秀當年登基的遺址,游覽了大陸澤,觀看了貫高伏擊劉邦的柏人驛舍,聽沮授復盤當初在這里設計誘擊關羽,卻被關羽打了個措手不及。

  一直隨侍孫策左右的杜夫人聽得心驚肉跳。關羽本人倒是無所謂,不屑地哼了兩聲。

  沮授說,后來反思,當初之所以沒能及時發現關羽的蹤跡,有一個看起來很不起眼,實際上很重要的原因:馬燈,也就是軍中用的琉璃燈。正因為有了不怕風的琉璃燈,關羽才可以不舉火把,悄無聲息的經過中丘縣,出現在柏人之南,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原因很簡單,在知道有馬燈這種東西之前,大軍夜間長途行軍必須舉火是常識。渚水兩岸有不少灘涂地,全程不舉火,摸黑前進是絕對不可能的。這個問題困擾了沮授很久,直到他親眼看到馬燈。

  技術上的一點變化,卻影響了一場戰役,這是沮授第一次意識到技術的重要性。

  關羽很尷尬。他一直覺得這是自己的能耐,現在想想,其實他無形中占了很多優勢,不僅僅是馬燈,還有甲胄、軍械,甚至是將士的訓練,而這些多多少少都和孫策有關。

  這大概也是他與別人對陣總能取勝,一遇到孫策就吃虧的原因所在。

  孫策緩緩南行的時候,虞翻卻忙得腳不沾地。冀南世家的胃口顯然要比冀北世家大得多,他們不僅想要名和利,更想要進入仕途的捷徑。但是很可惜,他們除了手里的黃金,并沒有太多談判的資本,而虞翻對他們手中的黃金并沒有太深厚的興趣。

  論有錢,這些冀南世家實在排不上號,不論是荊襄大賈,還是中原世家,又或者是吳越的后起之秀,都妥妥的壓冀北世家一頭。

  在崔琰的奔走斡旋下,冀南世家最后只能讓步,拿出二十萬金。

  虞翻隨即渡河,趕往兗州、豫州。

  得知被冀北人搶了先,豫州人——尤其是汝南人——很不爽。一直以來,他們都以孫策嫡系自居。原因很簡單,孫策繼承的是袁術的事業,而袁術就是正宗的汝南人,孫策的皇后也是汝南人,汝南就算不是大吳的鳳舉之地,也算是袁氏的母族,怎么能被冀北人拔了頭籌?

  于是許劭登高一呼,豫州世家云起響應,短短的時間內就湊出了一百八十萬金。數量之大,連孫策本人都嚇了一跳。原來不知不覺間,豫州已經恢復了生機,居然積累了這么多的財富。

  還是底子厚啊。只要世道太平,只要政策合適,他們就能迅速發達起來。

  接著,兗州世家也提供了十余萬金。兗州這十幾年損失慘重,還沒有恢復元氣。

  受豫州世家刺激,江東世家、荊襄世家也行動起來,一共籌集了兩百五十余萬金,總數超過五百萬金,遠遠超出孫策和虞翻的預計。

  孫策大喜,有了這么多黃金,他就寬松多了,很多事都可以提上日程。現在需要擔心的不是沒錢,而是錢太多,花得手滑。

  孫策傳詔,命相關的世家代表齊聚汝南,共同商定細節,爭取擬定一個雙方都能滿意的條款。又傳詔建業,命黃承彥準備鑄造金幣、合金幣的相關事宜。

  很快,又有人提議鑄造銀幣。金幣以一當千,的確是個好辦法,但千錢以下的交易是主流,若是能以銀為幣,當百錢,也能減輕對銅錢的依賴。

  與鑄金幣不同,這個方案引起了不少爭議。銀作為貨幣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應用極其有限,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銀會變色,讓人感覺不怎么靠譜。要鑄成貨幣,首先要解決這個問題。

  有問題可以討論,孫策命虞翻傳詔各郡,征召通曉經濟的賢良,收集意見,屆時一起討論研究。

  孫策特地指定孫權負責統計、整理這些意見,隨時匯報。

  ——

  成都。

  曹操咂了咂嘴,將剛剛收到的報紙丟在案上,背著手,低著頭,一聲長嘆。

  報紙來自于江陵,算不上什么秘密,隨手可得。可是上面登載的消息卻讓他很傷神。孫策根本沒有來荊州應戰的想法,他還要巡視州郡,全力解決錢荒帶來的麻煩。

  “請劉子初來。”

  “喏。”彭羕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法正沒吭聲。他知道,涉及到錢糧的問題,劉巴比他更擅長,曹操也更信賴劉巴。

  過了很久,劉巴才匆匆趕來,面容憔悴,眼圈也有點重。見了曹操,他匆匆一揖。曹操打量了他片刻,有些擔心地說道:“子初,你太累了,要注意休息。”

  劉巴苦笑道:“多謝大王關心,不過臣實在是無法安心休息。”

  “為何?還是茶葉的事?”

  劉巴搖搖頭。“茶葉的事一時倒不急,臣擔心的是關中。荀文若到了關中,挾逆吳新肇之機,再次推行新政,關中響應,以前一些不太順暢的地方如今豁然開朗。用不了幾年,關中就能自給自足,屆時必然會推進到涼州,對益州的包圍形成……”

  劉巴咽了口唾沫,沒有再說下去。曹操卻明白他的意思,臉色不免有些難看。他嘆了一口氣,將剛收到的幾份報紙遞給劉巴。劉巴匆匆看了一遍,臉色越來越白,額頭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報紙還沒看完,他便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步。

  曹操眼急手快,上前扶住,沒讓劉巴一頭栽倒在地。

  劉巴致了謝,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的手不停的顫抖,杯子里的水倒有一小半撒在了胸口。他喝了兩口水,定了定神,重新拿起報紙看了一遍,眉頭皺了起來。

  “大王,這些……是真的嗎?”

  “荊州到處可見,應該是真的。”曹操解釋說。他原本也懷疑過消息的真偽。兵不厭詐,用假消息欺騙對方太正常了,何況這上面的數字那么大,怎么看都像是假的。可是轉念一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這是公開發行的報紙,如果造假,不用他們懷疑,荊州百姓就會罵了。

  “若是真的,那大王剩下的時間就不多了。”劉巴長嘆一聲,放下報紙。“僅是荊襄就能提供一百五十余萬金,這是何等財力?想當初,大漢一年的賦稅收入也不過八十萬金。一百五十萬金足夠周瑜、黃忠、魯肅三人開支一年。三路齊發,大王又能支持多久?”

  曹操撫著胡須,苦笑不語。劉巴的擔心也正是他擔心的,既然荊襄能提供這么多黃金,那中原世家、江東世家又能提供多少?總之一句話,一直困擾孫策的錢荒問題暫時解決了,孫策將迎來了又一個迅猛發展的機會,吳蜀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他已經追不上了。

  怪不得孫策不關心戰事,他在布更大的局,比如劉巴擔心的關中。如果關中也像中原一樣,幾年就上一個臺階,那就不是自給自足的問題了。

  新政居然有如此威力?曹操且羨且疑。他也在益州推行新政,效果卻遠遠沒有這么好。

  孫伯符啊,你究竟用了什么辦法?

  “子初,可有應對之法?”

  劉巴苦笑著搖搖頭。“大王,巴計窮矣。”他拿起報紙,輕輕晃了晃,神情沮喪。“荊襄世家能拿出一百五十萬金,不僅說明了他們實力雄厚,更說明他們對逆吳的信任。這可不是小數目,若無十分把握,沒有人會這么冒險。君臣如此,何人可敵?”

  曹操神情尷尬,卻不得不承認劉巴說得有理。一百五十萬金不是小數目,如果不是荊襄人對孫策有足夠的信任,他們是不會拿出這么多錢來借給孫策周轉的。想當初孝靈帝在位的時候,手中無錢,向大臣借貸,可是沒人愿意借他一個錢。

  大家寧愿花錢買官,卻沒有愿意借錢給天子周轉。他的父親曹嵩就用一億錢買了幾個月的太尉。原因無他,一是無利可圖,二是天子無法讓他們信任,誰也不知道這些錢借出去了還能不能回頭,又能不能獲利,反倒不如買官來得直接些。

  孫策為什么能借到錢?曹操不清楚。但他知道一個道理:有錢人借錢總是容易的,窮人反而借不到錢。孝靈帝借不到錢,是因為他窮。孫策顯然不窮,他不僅不窮,反而富得流油,借錢給他這樣的富人,不用擔心他還不起,只需要擔心他會不會耍賴不還。

  荊襄世家愿意借給他,正說明孫策的人品很好,沒人擔心他賴賬不還。

  這才是劉巴擔心的問題,也是他擔心的問題。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君臣同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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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四十四章 窮則思變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法正沉默不語。

  劉巴黯然離去后,曹操轉頭看向法正,嘴角抽了抽。“孝直,你如何看?”

  法正拱拱手,淡淡地說道:“以勢交者,勢傾則絕;以利交者,利窮則散。眼前種種不過是逐利之舉,不足為懼。倒是人心易變,大王不可不防。”

  曹操轉了轉眼珠,若有所思。劉巴雖然來了益州,但是他一直不肯成為蜀臣,而是以漢臣自居。皇長子入蜀一年多,一直未能繼位登基,劉巴心里不可能沒有想法。他是不是借此機會要挾,很難說。

  “如何防?”

  “嚴關禁,重符傳,隔絕內外,以防百姓流散。”法正輕輕吁了一口氣。“大王,自從劉繇戰敗,零陵被孫翊侵占,在益之荊州人返鄉者甚多。臣聽說,零陵人劉先入吳,頗得孫策器重,其外甥周不疑以童子為郎,隨侍孫策左右。據臣所知,劉先曾有意讓周不疑拜劉巴為師,被劉巴婉拒。有這份情誼在,周不疑或許會在孫策面前提及劉巴,從中斡旋。”

  曹操的眉毛輕顫。衛覬在成都時與劉巴多有接觸——他們都是長安舊臣,有接觸也是正常,他當時也沒有刻意阻止。現在看來,很可能被孫策鉆了空子。

  孫策大度,能棄舊惡,其父孫堅又與劉巴之父劉祥是舊交,若劉巴愿意歸順,孫策應該不會拒絕。

  這可有點麻煩。劉巴對益州的底細太熟悉了,他若歸吳,益州的家底就全暴露在孫策面前,而且益州一時還找不出像劉巴這樣擅長經濟的人才,屆時雙方在生意場上進行競爭,益州一點機會也沒有。

  必須控制住劉巴,寧可殺了他,也不能讓他歸吳。

  曹操眼中閃過一抹煞氣,不緊不慢地說道:“孝直,你當與子初多親近,多關心他一些。”

  “喏。”法正心領神會,躬身領命。

  曹操回到座席上,端端正正地坐好。“八月將至,奈何?”

  “大王,孫策忙于斂聚,怕是無暇關注荊州戰事。大王不妨試探一二。用兵之道,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鬼神莫辨,方能克敵制勝。”

  曹操瞥了法正一眼,無聲地笑了。他知道法正不死心,還想出擊荊州,只是反對的聲音不小,他不得不有所收斂。可這與他的想法正相合。孫策的實力越來越強,南北夾擊之勢漸成。太史慈在交州經營,只等冬季對交趾、益州發起攻勢。魯肅在關中推行新政,最多一兩年便可以發起攻擊。如果考慮到之前運入關中的大量海魚,或許這個冬天,魯肅就會對漢中發起進攻。

  機會像沙粒,不斷從指縫間溜走,遲早會一粒不剩。

  “即日起,命人每日在峽口拋撒木屑,試試我那女婿是否警覺。孝直,你多安排些細作,看看孫翊的反應。若是孫翊守得嚴實,我們就另想他法。若是孫翊沒有反應,就想辦法將他調開。”

  法正面帶微笑。“喏。”

  曹操拿起案上的報紙,心思卻在別處,忍不住一聲長嘆。他實在想不明白,許劭和孫策結了那么大的仇,怎么會為孫策鼓與呼,號召汝南世家獻金。豫州世家被孫策來來回回殺了個遍,首級掛滿了官道,為什么還這么熱心的支持孫策。

  孫策究竟能給他們什么樣的利益,以至于他們如此不計前嫌?

  ——

  劉巴離開了蜀王宮,來到毗鄰的一座偏院。

  院子里住著伏貴人和皇長子劉紹。自從除夕夜隨曹操撤離長安,來到成都,他們就一直住在這里。事出倉促,伏貴人連隨身衣物都沒來得及帶,更別提其他,身邊除了兩個貼心的宮女,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到了成都之后,一切的吃穿用度都要依賴曹操,平時連這個院子大門都出不去,對外面的形勢一無所知。

  劉巴來到成都后,協助曹操處理一些有關租賦的事務,取得了曹操的信任,得以經常性的拜見,這才為伏貴人母子打開了一扇窗。

  伏貴人坐在堂上,看著劉巴走進來,臉上剛剛展露的笑容迅速變成的擔憂。劉巴今天的臉色很不好,不僅憔悴,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沮喪,連帶著步伐都有些沉重。

  “劉卿,發生了什么事?”劉巴行禮后,剛剛入席,伏貴人就忍不住發問。

  劉巴沒說話,只是抬起頭,打量著偎依在伏貴人身邊的皇長子劉紹。皇長子三歲了,長得倒是壯實,只是困在院子里,每天能見的人屈指可數,看起來有些遲鈍。見劉巴看他,他也看了過來,圓圓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

  “劉……劉卿。”皇長子有些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劉巴暗自嘆了一口氣。伏貴人雖然出身詩書傳家的大族,畢竟是女人,見識有限。被困成都兩年,她已經漸漸按捺不住,平時難免有些神經質。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皇長子實在令人擔憂。就算繼了位,他恐怕也無法成為先帝那樣的英主。

  可這是先帝唯一的血脈,不能就這么毀了。

  “貴人與父兄可有聯系?”

  “我們母子的處境如此,哪里還能有什么聯系?”伏貴人伸手摸了摸皇長子的腦袋,一臉苦笑。

  “血脈之情,難以隔絕。貴人與嗣君身份尊貴,不能輕離。不如由臣請示蜀王,派人請貴人的父兄入蜀探望?”

  伏貴人詫異地打量著劉巴。她不明白劉巴是什么意思。讓她的父兄到蜀地來,這是要加強朝廷的力量嗎?可蜀地是曹操的封地,父親和兄長們都是讀書人,也做不了什么大事,讓他們來除了自投虎口,還有什么意義?

  劉巴的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伏貴人雖然看不懂,可是這么久了,她能信任的人也就是劉巴一人,相信劉巴不會害他們母子,琢磨了一番,便應道:“那就麻煩劉卿了。”

  劉巴拱手施禮。“臣身為漢臣,理應為貴人和嗣君效命。”

  ——

  八月,孫策到達汝陽。

  懷胎九月,大腹便便的袁衡提前收到消息,早早地從建業趕來,主持大局。

  其實也不用她多費心。得知天子將至,整個豫州都被動員起來,在汝陽修建行宮,壘筑花園,修整道路。誰都希望天子能去自家看看,所以不用別人吩咐,都將境內的道路修得又寬又平,只要孫策愿意,他的車駕隨時可以抵達任何一縣有頭有臉的家族。

  汝南太守王朗上任這么多年,第一年忙得不可開交,但他的心情卻好得不能再好,渾身充滿了力量。

  受王朗之邀,許劭再一次成為汝南功曹,擔負起協助王朗的重任,四處奔走。孫策進入豫州境時,許劭就跟著豫州刺史滿寵、汝南太守王朗等人到陳郡北境迎接。

  君臣相見,歡聲笑語一片。滿寵率先拜見孫策。孫策打量著滿寵,心情大好。

  “伯寧,你擔任豫州刺史幾年了?”

  滿寵笑容滿面。“九年又三月有余。”

  孫策點點頭,轉身對許劭說道:“許公,朕選的這個豫州刺史如何?”

  許劭有些尷尬,卻還是上前行禮。“陛下選的這個豫州刺史如何,豫州百姓最清楚,他們已經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何須臣饒舌。”

  孫策仰天大笑。許劭這話說得有水平。這次各州獻金,助朝廷緩解貨幣不足之困境,豫州共獻一百八十萬金,獨占各州鰲頭,彰顯了豫州的過人實力。豫州富庶,豫州刺史自然有功。若沒有滿寵這個黑臉刺史坐鎮,豫州世家想以身試法的人絕不是一個兩個。

  “豫州太平,民眾殷富,刺史固然有功,諸君的辛苦也不可少。此次豫州獻金一百八十萬,說實話,大大出乎朝廷預料。由此可見,豫州不僅有實力,更有境界,這其中諸君有功,許公更是首功。”

  眾人聽了,心中歡喜,連忙躬身施禮,七嘴八舌的說著奉承話。許劭心中最為開心。天子許他為首功,也不枉他這一番辛苦。“陛下謬贊,臣等愧不敢當。

  孫策笑笑。他這可不是場面話。最開始提議獻金時,豫州響應的人并不多,不少人心存疑慮,不愿意拿出太多黃金。畢竟這是可動產的主體,怎么能輕易交給朝廷?是許劭四處奔走,多方斡旋,才打消了他們的疑慮,掀起了獻金的高潮。

  禮尚往來,這個人情是一定要還的。大眾廣庭之下不能細說,卻不妨先表示一下態度。

  “諸君,刺史雖好,卻不能久居豫州。”孫策笑道:“滿刺史在豫州十年了,也該讓他挪一挪了,要不然會有人說朕偏心,獨愛豫州。”他又對滿寵說道:“伯寧,司州諸事草創,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干吏。你將手頭的事總結一下,等接替你的人一到,交接完畢,你就立刻上任。”

  司州就是原來的司隸,包括河南、河內、河東、弘農、馮翊、京兆、扶風七郡,只是現在還沒遷都洛陽,所以不稱司隸,稱司州。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孫策遲早會遷都洛陽的,司州很快就會恢復司隸的稱呼,而滿寵就是未來的司隸校尉。

  司隸校尉雖然監察一州,但職權卻比刺史大多了。滿寵不是轉任,而是名副其實的升遷。一時間,無數雙羨慕的目光看向滿寵。

  滿寵心潮起伏,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拱手施禮。

  “唯,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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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四十五章 許劭3問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稍作寒喧后,孫策一行起駕,趕往睢陽。

  孫策邀許劭同車。許劭很驚訝,禮貌性的婉拒了一番,最后才登上了孫策的馬車。

  孫策的馬車很寬敞,用料也很厚實,像一座小樓。其他人都退下了,孫策倚窗而坐,笑瞇瞇地看著許劭。許劭在孫策對面坐下,孫策敲了敲車壁,馬車在六匹駿馬的牽引下起動。

  孫策提起案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許公,嘗嘗新茶。”

  許劭感激不盡,拱手道:“微臣何德何能,豈敢勞動陛下。”

  孫策放下茶壺,擺擺手。“許公不必拘禮,我今天是真心向許公致謝。”他靠在幾背上,十指交叉,置于腹前,面帶微笑,看著許劭。“說實話,我知道豫州這幾年發展得不錯,但豫州人能拿出一百八十萬金來支持朝廷,我還是很意外的。今天請許公來,一是致意,二是討教。”

  許劭也笑了。他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捧起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茶。茶一入口,他的眉毛便輕挑了挑。孫策車里的茶自然是好茶,卻并非獨一無二。事實上,他自己喝過的茶中就不乏能與此茶媲美的。由此可見,孫策節儉并非給人看的,他很懂得克己。

  “陛下,臣其實也沒做什么,只是問了他們三個問題而已。”許劭將茶杯輕輕放在案上,看著杯中碧綠的茶湯隨著馬車的前進輕輕蕩漾。“臣問他們說,陛下是不是窮奢極欲之人,有沒有言而不信的劣跡?錢幣不同,誰的利益受損最大?商定條款之時,除了陛下之外,什么人說話的份量最重?他們明白了這三個問題,自然知道該怎么做了。”

  孫策略作思索,不禁啞然失笑。他點點頭。“許公這三問,果然簡單而直接。”

  “大道至簡至易,原本應當如此。”許劭嘆了一口氣。“之前儒門之失,就是把簡單的事做復雜了。幸得陛下正本清源,儒門復興,參以道法,成就玄學。以此治國理政,皆能一目了然。”

  孫策笑著搖搖頭。“許公過獎了,我真是不敢當。別的不說,就說這些黃金吧。之前擔心不夠周轉,如今諸州踴躍,逾于所期,我又擔心黃金太多,各府大手大腳,用滑了手,將來收不住。再比如這條款怎么擬定,也是頭疼。各州情況不同,如同平衡,又如何保持公正,讓各方都能滿意,至今還沒有一個具體的章程。許公,你見多識廣,能否指點一二?”

  許劭多少有些驚訝。君臨天下,世家、百姓擁戴,手里的錢多得花不完,皇帝做到這個份上,孫策居然還如此謹慎,實在是出人意外。可是轉念一想,他又釋然了。若非如此,誰敢把那么多金子交給他。

  許劭沉吟了片刻。“臣于政務涉獵甚淺,不敢妄言。理政治國,要想一點錯誤沒有,未免強人所難。不過臣以為只要陛下不忘初心,任賢使能,想來不會太大的麻煩,就和車輪一樣,磨合磨合就好了。”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窗外,忽然說道:“陛下覺得豫州這路修得如何?”一邊說著一邊提起茶壺,將孫策面前的茶杯添了一些茶水。

  孫策一愣,隨即靜下心來體驗了一下,尤其是盯著案上的茶杯看了一會。馬車再穩,畢竟不是高鐵,道路再平整,畢竟不是后世的高速公路,顛簸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他已經習慣了倒茶都只倒半杯,而且案上的茶具中也專門的凹陷擺放茶杯,以免滑落。但許劭將他的杯子添到大半,茶湯依然沒有晃出杯子。

  “豫州的路修得好,比兗州的強多了。”

  “前兩天還下了一場大雨。”

  “哦?”孫策眉頭微皺。如今的路都是泥土路,修得再好,一下雨都會有泥濘,哪怕是馳道也不例外。更何況他對馳道這種專為皇帝服務的工程根本沒興趣,所以馳道上一次修整至少是三十年前的事,早就不頂用了。可是這條路走起來還是這么平穩,難道是下雨的時候不準人走,刻意保持平整?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有點過了。這條路可是通往河北的干道,每天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經過。

  許劭笑道:“為了修這條路,豫州人可是下了大本錢。夸張一點說,車輪每轉一圈,就是一兩黃金。”

  孫策更加驚訝。車輪轉一圈就是一兩黃金,那這條路要花多少錢?可是這么大的工程,他卻聽都聽沒過,未免有些古怪了。

  許劭笑得更加得意,特意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賣了一會兒關子,這才解釋起來。

  這條路北至蒙縣,南至平春,貫穿汝南、陳郡、梁郡,全長近千里,全是使用一種新的夯筑技術建造的,前前后后修了幾年。之所以花費如此人力、物力修路,是因為這條路太重要了,不僅荊州、豫州的貨物要沿著這條路北上,兗州、冀州的貨物也要沿著這條路南下,每天經過的車輛數以千計。

  這條路原本就忙,隨著這幾年工商發展,尤其是冀州、幽州平定之后,經過的貨物量更是翻了幾番。以前的路承受不住,一到雨天就泥濘不堪,無法行走,造成了極大的不便。后來沿途的汝南、陳郡、梁郡大商人聚集起來一商議,決定集資重修這條重要的商道。

  為了確保這條路能夠承受雨天,他們特地集結工匠,研究出一種新的夯筑工藝,主要來說,就是將石灰、河砂與泥土按比例混合,然后再夯實。這樣的路建成之后,只要不長時間浸泡,基本不會發軟。雨天一過,行人就可以走了。曬上兩天,載重的大車就可以正常通行。

  為了修這條路,不僅商賈們出了很多錢,沿途的百姓也出了力。畢竟商路暢通對他們也有好處,沿途不少人就是依靠為過路商旅提供產品或者食宿服務為生的。商路不通,他們也會有損失。

  孫策慢慢聽明白了許劭的意思。不怕事情大,只要有利可圖,總能找到解決的辦法。修這條路花費不菲,但是從中得利的人很多,所以花錢再多也有人愿意干,而且熱火朝天。同樣,條款再復雜,也不能違背一個出發點,那就是要給獻金的人帶來利益,尤其是獻金最多的豫州人。

  許劭的那三個問題的最后一條已經說得很明白,豫州人這么積極,就是要爭奪話語權,要為自己爭取更大的利益。他們被冀州人拔了頭籌,現在無論如何都要扳回一城,奪回主導權。

  說得實際點,這不過是資本的本能罷了。

  孫策含笑打量著許劭。“平輿許氏也經商嗎?”

  “許氏印書坊是豫州最大的私人印書坊,工人數百,每年印的新書供不應求。稍有名氣的學者都愿意在許氏印書坊印行專著。不久前,剛剛承攬了燕州盧子干遺著的印行業務。”許劭面不改色。“陛下年初擬定的學術專著印行計劃中,許氏印書坊也有承接。”

  “是嗎?誰在經營?”

  “臣的從兄,許靖許文休。”

  “文休先生回來了?”

  “回來兩年了。他年紀大了,又在外奔波十余年,不愿意再出仕,就開辦了一個印書坊糊口。”

  孫策忍不住笑出聲來。許劭也笑了。以平輿許氏的實力,糊口二字實在太謙虛了。“有許文休把關,許氏印書坊印出來的書肯定是上品,如果有時間,我去拜訪一下文休先生,看看這豫州最大的私家書坊。”

  許劭大喜,連忙謝恩。“陛下若能駕臨,那真是我平輿許氏的莫大榮幸了。”

  “豫州大賈多,雖無中山甄氏、東海麋氏、南郡蔡氏那樣的巨賈,家累十萬金以上的不在少數。這些年他們鋪路架橋,開設私學,扶貧濟困,朝廷都是知道的。不過這些加起來,皆不及許公坦然言利,文休先生刻書糊口來得讓人開心。讀書人不諱言利,自食其力,方可說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君子固窮,但真正的君子不應該窮。”

  許劭感慨地嘆息道:“陛下所言甚是。民以食為天,倉稟實而知禮,以前說教化,總是言者嘵嘵,聞者默默。如今也不用多說,自然進退揖讓,彬彬有禮。以前罕言利,而唯利是圖者滿眼皆是,讀書人雖唾棄之,為了生計,卻不得不含羞忍垢,奔走于權貴之門。如今人人言利,唯利是圖者反倒為人唾棄了。既然可自具衣食,誰愿意仰他人鼻息?”

  許劭想起了流亡途中的事,連連嘆息。再清高的人也要吃飯啊,餓著肚子彈琴,只有孔夫子那樣的圣人做得到,普通人是做不到的。況且就連夫子也說了,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可期,如果還不能養活自己,那真是讀書人的恥辱了。

  孫策與許劭寒喧了一陣,最后問道:“許公,你曾與曹操相識,覺得此人如何?”

  許劭目光微閃,沉吟片刻。“陛下想勸降他?”

  “他曾請降,但后來又沒消息了。”孫策捻著手指。“我想,請一個得他尊敬的人去,或許會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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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四十六章 許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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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劭半晌沒說話。

  勸降曹操,他沒有把握。曹操不是劉繇,對他的尊敬非常有限。當初就能用刀逼著他品評,如今貴為蜀王,他卻聲名掃地,曹操又豈能將他放在眼里。

  天子莫不是記恨當年,故意要我出丑?

  許劭心中有些不快,打量了孫策片刻。“敢問陛下,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孫策聽出了許劭的話外音,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現在還沒有,許公可有推薦?”

  許劭松了一口氣。“臣以為何伯求或許一試。”

  孫策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派人與何公商量一番,看看愿不愿意西行。”孫策話鋒一轉。“許公,我有一個問題不解,許公能否為我解惑?”

  “臣豈敢。”

  “十年之前,天下名族,以汝南袁氏、弘農楊氏為首。天下英雄,則以袁本初為盟主。為何群雄逐鹿,最后剩下的卻是我與曹操?富春孫氏、譙縣曹氏都不是什么名門世族,我與曹操也算不上什么有學問的人,這是偶然,還是必然?”

  許劭暗自咂嘴,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說偶然肯定不好,說必然也不合情理。“不瞞陛下,臣也思量過類似的問題。只是智淺,還沒有找到答案,只能等機會請教高明。”

  “許公謹慎。”孫策的笑容意味深長。

  許劭不由得一陣臉熱,訕訕地笑笑,避而不答。

  孫策隨即轉換了話題,問起許劭十年游歷的見聞,和他自己經歷過的或者聽過的進行驗證。關東平定之后,隨著工商業的發展,尤其是海商的興起,士子游歷之風復興,而且走得更遠。以前中原士子游歷,一般北不過燕山,南不過長江,如今跟著商隊,北至扶余,南至瓊崖,只要商隊能到的地方,都有士子隨行。他們與商隊同吃住,記錄沿途的風土人情,然后結集印行,軍情處就收集了不少這樣的游記作為資料。

  孫策建議許劭也將這些游歷見聞寫出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角度,多一個角度,就多一重認識。

  許劭一直覺得自己這十年在外面流浪挺丟臉的,自己都不愿意回想,哪有心情寫出來讓人看,所以這些年連提筆的念頭都沒有過。可是聽孫策這么一說,尤其是聽孫策提起別人寫的游記,他不禁有些心動了。

  隨商隊出行的士子雖多,有幾個能像他一樣,所到之處都能得到當地的大族歡迎,主動陪他游山玩水,講述當地的歷史。能在交州稱霸一方的不是本地強宗,就是當年秦漢官員的后裔,實力遠非普通百姓可比,對當地風土的了解也更深入。雖然其中不乏虛飾,總比那些黔首口耳相傳的傳說靠譜些。如果能出版印行,肯定受歡迎,對朝廷也會有所襄助。

  許劭答應,回去好好回憶一下。

  ——

  許劭與皇帝同車而行的消息很快就傳播開來,聞者無不歡欣鼓舞。名士們感受到了尊重,既然當年和皇帝斗得不可開交的許劭都能冰釋前嫌,其他人又有什么解不開的死結?參與獻金的世家、豪強們同樣開心,許劭是發起人,他和皇帝相談甚歡,說明他們的利益有了保障,皇帝認可了他們的效忠。將來在談判時,豫州人的利益可以得到體現。

  孫策在睢陽住了兩天。雖然橋蕤通過女兒委婉的請求孫策駕臨橋家,還是被孫策婉拒了。駐蹕中山甄氏是迫于形勢,從大局出發,袁衡、袁權已經讓了步,現在又去橋氏,未免傷及皇后的臉面。

  孫策沒有去橋家,但他參觀了梁郡的先賢祠,專門在橋玄的畫像前敬了一杯酒。

  陪在一旁的小橋開心地笑了,雖然被大橋瞪了一眼,還是掩飾不住眼中的歡喜。

  祭拜完先賢祠后,孫策又巡視了碭山一帶的屯田舊址。當年橋蕤曾在此屯田,為兗州防線的駐軍提供糧食保障。關東戰事結束之后,兗州平定,百姓陸續返鄉,屯田也就取消了,耕地都分給了百姓。當年屯田時,橋蕤花了不少心思整頓水利,百姓至今受益,將其中一條溝渠稱為橋公渠,也算是對橋蕤的紀念。

  有了這樣的官聲,孫策允諾橋蕤,等他年滿六十,從濟陰太守任上致仕后,進國是院發揮余熱。

  橋蕤心滿意足。

  隨行陪同的梁郡太守丁沖看得眼熱,只可惜自己既不是袁術舊部,也沒有如此漂亮的女兒,想進國是院是千難萬難。

  對孫策的決定,袁權欣然贊同。孫策優待橋蕤、張勛這些袁術舊部,就是給她們姊妹面子,她自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在梁郡停了兩天后,孫策又趕往陳郡,同樣巡視了幾天,在八月下旬到達汝陽。

  皇后袁衡不顧身體不便,親自出城迎接。

  臨盆在即,袁衡胖了一圈,臉上也添了不少斑,粉都遮不住。袁衡有些不好意思見人,袁權卻喜上眉梢。她悄悄地對袁衡說,這是生兒子的征兆,袁衡這次很可能會為陛下誕下嫡子。

  孫策也贊同這個觀點,讓袁衡注意安全,適度運動,保持身心健康。

  到了汝陽,自然有很多人要見。汝南是豫州第一大郡,人口眾多,世家林立,這次獻金中,汝南占了近一半,再加上潁川,占了近八成。這其中,汝陽袁氏、許氏、陳氏,陽翟鐘氏、辛氏,都起到了關鍵的帶頭作用。禮尚往來,孫策自然要對這幾家格外關照一些。

  ——

  在汝陽的行宮休息了兩天后,孫策按照事先的計劃巡視各郡縣,第一站便是參觀許氏印書坊,以示重視文化教育。

  許靖親自為孫策解說印書坊的經營情況。他比許劭還大幾歲,看起來卻比許劭更年輕,頭發烏黑,臉上也看不到什么皺紋,聲音洪亮,中氣很足,舉止之間也看不到太多的唯唯諾諾,笑聲朗朗,應對從容。談起經籍來更是如數家珍,口若懸河。

  孫策原本對許靖這個人的印象并不好,見面之后,卻覺得此人不俗,胸中自有磊落。

  許氏印書坊的規模不小,印的書也很多,其中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許家本來藏書就多,許靖又愛書,看到好書就不惜重金收購書稿,印刷不惜工本,紙墨都用最好的,裝幀也用心,品質上佳,深得讀書人喜歡。汝南經濟條件好,有錢人也多,許氏印書坊印出來的書不愁賣,利潤也遠比其他的印書坊高。

  看得出來,許靖的小日子過得很滋潤,甚至在孫策主動邀請他到太學任教時,他不顧許劭一個勁兒的給他使眼色,毫不猶豫的一口拒絕了。

  “若是太學缺少學者,我倒是可以推薦幾個人。”

  孫策不以為忤,笑道:“求之不得。”

  許靖隨即推薦了幾個人。這幾個人都有些古怪,既有像張昭這樣擔任南海太守的大臣,也有士燮那樣的敵人,還有伏完這樣被閑置的前朝舊臣,秦宓這樣的益州隱士,算得上不拘一格。

  孫策笑容滿面,許劭卻氣得直跺腳。

  許靖越說越高興,點評起這幾個人的學問。這幾個人中,張昭、士燮、伏完他都是見過的,秦宓沒見面,但他看過他不少文章,手頭還在印一部秦宓本人自選的集子。許靖將孫策引到書房,一邊解說,一邊從架上取下印好的書籍或者文稿,不大一會兒,寬大的書案上就擺滿了書。

  許劭氣得無語,扭頭出去了。他擔心控制不住自己,御前失禮。

  ——

  孫策接受了許靖的推薦,請許靖寫信,邀秦宓、伏完來汝南。

  出乎他的預料,許靖的信還沒發出去,伏完就親自趕到汝南,通過許靖,將一封信送到孫策面前。

  信是伏貴人從成都發出的,邀請伏完到成都省親。

  關中平定后,伏完一直留在長安沒有離開。他掛念女兒伏壽和外孫,留在長安,可以更快的得到消息。可是這幾年,他派人送了很多信去成都,一直沒有得到伏壽的回復,送信的人連伏壽的面都不一定見得著,還有幾個人莫名其妙的死在半路上。這次突然接到伏壽的家書,又是邀請他去成都見面,他覺得有問題,反復思量后,還是拿不定主意,便去見荀彧,請荀彧幫忙。

  荀彧一看這封信,立刻意識到其中的關竅,向魯肅進行了通報。魯肅與賈詡商量之后,覺得這很可能是伏貴人的求援信,建議伏完趕到汝南,親自向天子匯報。

  要想救出伏貴人和皇長子,除了大軍之外,只有郭嘉領導的軍情處有這樣的實力。要動用軍情處的力量,只有天子下詔,其他人都無權干涉。

  孫策看完信,召集沮授等人商議。幾個人傳看了伏貴人的書信后,劉曄眼睛一亮,看了孫策一眼,欲言又止。孫策看得真切,心中有些不快。

  “子揚,你看出了什么?”

  劉曄搖搖頭。“沒有,只是有些疑惑。”

  “疑惑什么?”

  “伏完說他寫了那么多信,伏壽都沒有回復,臣覺得不是伏壽沒有回復,而是她的回復無法送達伏完手中。這封書信之所以能送出來,自然是得到了曹操的許可,這才一路暢通。臣疑惑的是為什么曹操會同意,僅僅因為親情不能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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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四百四十七章 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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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策覺得劉曄所言有理。伏壽母子是曹操手里的籌碼,沒有他的同意,伏壽想直接和外面聯系并不容易。伏完派過去的人不是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是被曹操殺了。

  既然如此,這封信表達的就不是伏壽的意思,而是曹操的意思。

  那曹操邀伏完入蜀是什么意思?做人質,還是為擁立新帝召集老臣?

  孫策百思不得其解。

  沮授、郭嘉也覺得不可解,甚至懷疑是不是多疑了。也許曹操并沒有其他用意,就是因為伏壽想見親人,他不好明面上阻止,又知道伏完不可能去,去了也不會有什么影響,索性故作大度。

  郭嘉說,雖然不知道情況如何,但這是一個機會,可以安排人扮作伏完的仆從,接近伏壽,嘗試著將做伏壽母子接應出來。雖說伏壽是前朝貴人,其子是前朝皇長子,可是劉協與陛下相知,無形中也認可了陛下,若能救出他的唯一子嗣,也是一件積陰德的事。

  何況還有劉夫人這個前朝長公主。她雖然嘴上不說,心里肯定也會掛念伏壽母子。

  孫策接受了郭嘉的建議,讓他安排人與伏完接洽。伏完年紀大了,未必能成行,可以讓他安排一個兒子入蜀,探探消息。

  此事說定,諸臣告辭。劉曄的情緒有些低沉,怏怏地走了。孫策叫過孫權,讓他去看看。孫權應了一聲,快步去了。郭嘉和沮授并肩而行,見孫權趕出來,便讓在一邊。孫策道了一聲歉,匆匆向前面的劉曄趕去。沮授看得分明,暗自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

  郭嘉忽然一拍腦袋。“公與兄,你先行一步。我剛才忘了點事,還要回去一趟。”

  沮授點點頭,轉身先走了。郭嘉轉身回到主艙,進了艙,順手帶上了門。

  “陛下,臣剛剛接到一封右都護發來的密報。”

  孫策放下手里的書,示意郭嘉坐近些。郭嘉從袖子里取出一枚銅管,遞到孫策面前。孫策接過,取出里面的文書,迅速瀏覽了一遍。

  密報的內容很簡單:孫翊在江中發現了一些木屑,從尺寸和形狀看,很像是造船的碎料,從種種跡象看,曹操在打造戰船,而且數量不少。

  孫策看完,將密報卷起,塞回銅管。郭嘉接過,塞回袖子里,靜靜地看著孫策。孫策沉吟著。孫翊能發現這些跡象,并做出推斷,這是好事,但他為什么以密報的形式報送軍情處,而不是軍師處?

  “是孔明想挖坑嗎?”

  郭嘉笑了。“臣估摸著,他們也不能確定曹操的虛實,所以只能以靜制動,明面上佯作不察,暗地里做些準備。不過大軍調動,很難完全瞞人耳目,他們或許希望陛下能助一臂之力。”

  孫策忍不住笑了一聲。“這兩個豎子,膽子真不小,要朝廷配合他們演戲?”

  郭嘉笑而不語。

  孫策想了想。“你和公與商量一下,看看如何演才合情合理,又不至于引起曹操警覺。”

  “唯。”郭嘉領命,又道:“陛下,臣還有一事要稟報。”

  “什么事?”

  “與劉曄有關。”

  ——

  孫權追上劉曄,拱手施禮。“仆射請留步。”

  劉曄停步腳步,轉過身,疑惑地打量著孫權。“大王……有何吩咐?”

  “豈敢,豈敢。”孫權笑道:“仆射有空嗎?我那兒藏了一些好酒,想請仆射小酌兩杯。”

  劉曄皺了皺眉,正在猶豫,孫權湊近了些,低聲說道:“放心,這是陛下的旨意。”劉曄目光微閃,瞅了孫權一眼,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

  孫權引著劉曄,來到他自己的小院。兩個金發碧眼,皮膚白晳的胡婢迎了下來,孫權命她們備酒。胡婢嬌聲應了,腳下帶風,來回擺設酒食。正當中秋,天氣還比較熱,兩個胡婢穿得都比較單薄,豐腴的身材在剪裁得體的越布衫下呼之欲出。

  劉曄多看了兩眼,笑道:“久聞大王身邊的胡婢有異域風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孫權哈哈大笑,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摸摸唇邊的短須。“還有人說我有胡人血脈呢,仆射信不信?”

  劉曄連忙擺手搖頭。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孫權也不追問,舉杯向劉曄致意。兩人隨意說些不著邊際的閑話,劉曄等著孫權開口,孫權卻不著急,只是說些自己在交州的見聞經歷。劉曄靜靜地聽著,臉上掛著不咸不淡的笑容,卻不置一詞。

  “聽說仆射與魯大都督是至交?”孫權忽然說道。

  “年輕時曾一起游歷,往來頗多。后來……”劉曄苦笑了兩聲,咂咂嘴。“如今內外有別,除了公務往來,私下里接觸不多。年初陛下登基,子敬來朝,我們倒是遇了兩次。”

  “人生際遇便是如此,不可捉摸。”孫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提起酒壺,為劉曄添滿。“仆射當初若不是去了長安,今日未必不能名列五大都督。不過也沒關系,仆射智謀出眾,在軍師處如魚得水,將來必然會升任軍師處、樞密院祭酒。百年之后,先賢祠中也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劉曄笑了兩聲。“大王過獎了。曄本是前朝宗室,又曾前朝天子倚重,如今蒙陛下不棄,身列新朝,倚為心腹,已然過于所望,哪敢還有不切實際的心思。兢兢業業,盡忠而已。”

  “那是自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為臣的本份。你是前朝宗室,于公于私,為前朝天子效命都是份內的事,無可指摘。陛下胸襟寬廣,必不會介意這些。就比如我,既為孫氏子弟,理當為陛下效命,為大吳效忠,縱使受些委屈,為人誤解,皆不足道。只要陛下信任我,就夠了。”

  劉曄嘿嘿笑了兩聲,舉起酒杯。“雖不敢與大王比肩,能得大王理解,曄感激不盡。”兩人喝盡杯中酒,劉曄主動提起酒壺,為孫權斟滿酒。“說起來,陛下胸襟真是圣人難及,對大王兄弟的愛護遠超漢文帝、光武帝。大王有這樣的皇兄,當珍惜啊。”

  “那是自然。”孫權哈哈一笑。“只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如三弟、小妹一般為左右手,只能處理一些案牘雜事。慚愧,慚愧。仆射智計過人,以后還請多多指教。”

  “豈敢,豈敢。”劉曄謙虛道:“大王對經濟的高論,臣也是很佩服的。陛下常說,小戰看軍事,大戰看經濟。大王所為,才是真正經國濟世的大事業。”

  “哈哈……”孫權大笑,再次舉杯。

  ——

  午飯后,孫權小睡了一刻。醒來后,他躲在窗下的小榻上,看著院中的墻角的花樹,沉默不語。

  聽到響動,一個胡婢從外面走了進來,跪在榻前。“大王,人已經送過去了。”

  孫權淡淡地說道:“他沒說什么?”

  “沒有,只是說謝謝大王。”

  孫權哼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胡婢。胡婢低著頭,衣襟微敞,露出些許胸前丘壑。孫權一時意動,瞥了一眼墻角的漏壺,又嘆了一口氣。他坐了起來,吩咐胡婢打水來,他洗了個臉,又整理了一下儀容,大步出了門。

  來到行宮主殿,進了門。當值的虎衛說陛下午睡未起,讓孫權在前庭等著。孫權應了一聲,在前庭的走廊里找了個地方坐下,閉目養神。

  院子里很安靜,連秋蟬的聲音都聽不到,炙熱的陽光照得院子里的青石燙人。當值的侍從走路都放輕了腳步,看到孫權坐在一旁,他們停下腳步,躬身致意,又悄悄的離開。

  孫權一一躬身還禮,嘴角的一絲自嘲的淺笑掩飾得很好。他知道這些人對他沒什么敬意可言,甚至還有人對他不滿,尤其是一起當值的王粲等人,嫌他多事。

  不過他不在意這些,他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只要天子信任他,其他人就算有意見也無可奈何。

  過了小半個時辰,步練師出來,通知孫權,陛下已經醒了,召他進去回話。孫權起身,跟著步練師向前走。步練師學問不錯,不僅是天子的夫人,也是天子身邊的女官,代天子處理一些事務。事情沒孫權多,卻了解很多機密,有不少消息是孫權不清楚的。

  來到殿中,孫策正在殿內散步,一邊走一邊晃著膀子。見孫權進殿,他也沒有停下,只是打了招呼。

  “和劉曄談過了?”

  “談過了。”

  “喝了酒?”孫策聞到了孫權身上的酒味,不由得笑了一聲。

  孫權不緊不慢地說道:“喝點酒,說話方便些。”他頓了頓,又道:“臣弟還送了他兩個胡婢。”

  孫策眉梢輕動。“他收了?”

  “收了。”

  孫策沒說什么,只是哼了一聲,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來回走了兩圈,又道:“他說了些什么?”

  “他沒說什么,只是感激陛下對他的信任和寬容。他說,身為前朝宗室,又曾得前朝天子器重,擔任秘書令,掌管機密,能蒙陛下不棄,身列新朝,他已經很感激了。”

  孫策的嘴角抽了抽。“你也這么覺得?”

  孫權笑笑。“臣相信他所言皆是發自肺腑。當然,不滿也是有的,畢竟,軍師仆射和秘書令比起來,還是有些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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